赐委员往摄肃篆,江实不敢回署,恐有性命之虞。江家贫亲老,如蒙大老爷即日代江出详改教职,俾得稍遂仰事俯畜之愁,感且不朽。并祈将此段罪案发刊示众,庶几慰彼冤魂,恩同再造。大老爷将来位至开府,最宜留心武备。江在下风,敢布腹心,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肃宁县知县孙翘江谨禀。又一禀云:哭禀者,江昨夜二更后神情恍惚,眼能睁而口不能言,倏见冤女以手提江顶发而言曰:“好了你,好了你,你不在此为官,我又何多求。”江随询其姓氏,并示以大老爷之意,要与你详达上台。题请旌表,以慰贞魂,而为天下后世之听讼不慎者戒。冤女摇首云:“我事迹早已明白,无劳熊大人如此费心。且我之来意,并非求名也。”江又许以诵经超度,女又云:“我非求和者也,你前生以不明不白之事误我,我今亦以不明不白之事误尔。”言毕,怒目相向,实在可怕。须臾而退,曰:“我去矣。”江此番情愿改教,求升斗之禄以奉亲,伏乞大老爷格外成全,不必饬江回任,恐此后神气愦乱,办公错谬,虽逃阴诛,又遭阳谴,反辜负大老爷一片培植慈心也。江到任数日,一切仓库钱粮词讼均未经手,统祈俯鉴。
读书二十年,奔驰七千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子,痛哉!余谓此段公案,众目共见,众口喧传,可戒而兼可劝。一以见谳狱之不慎,虽隔世而无可解之冤。一以见小孝之感神,虽夙孽而亦可从末减也。
◎彭孝廉余于甲辰会试后,往谒彭咏莪京兆。适其族弟名蕴炜者亦在座,则新科会试者也。京兆告余曰:“去年吾乡乡试,余弟寓中有鬻其女以偿债者,余弟为之恻然,因竭资助之,其事得寝。询其祖,则秀才也。后榜发,余弟遂中式第四名,人以为救急之报也。”
◎阎作梁文闱中遇鬼索命之事,往往有之,然多见于乡场,而会场则鲜有之。甲辰会试,余于二场坐西阙字号。十一日,同号皆闻鬼叫。十二日戍刻,忽闻有人缢死,盖号字六十八号即阙字前一号也。次日,余于辰刻即交卷,出闱,见西墙下拥挤多人,则其尸正由墙头吊出,而尚未详其所以缢死之由。后于三场遇吴硕夫(骏昌),则即二场同在号字号内者,据云,其人为阎作梁,甘肃人,年五十三岁,自入本号后,嗟叹之声不绝,并自言联奎何必苦苦寻我,岂竟不能缓至场后云云。
次日,则神色惨沮。薄暮,向号军云:“我不久即死,你速请都老爷来。”话甫毕,即奔至巷末厕舍中。将带向颈上一套,登时气绝。同号者见其题纸上书一诗云:“迢迢万里为何因,只为高堂有老亲。寄语三江诸旧友,休将戏笑认为真。
款云:一塘杨联奎未定草。又见其卷上写四语云:刀笔杀人者三,鸡奸致死者一,此即经文,请大人正法。又闻此人系惯放重债者,罪恶多端,一死不足以蔽辜。
而天必死之于耳目昭彰之地,吁!可畏矣。
◎黄琴农述三事永福黄琴农(义)为余言,其祖海涛封翁系莘田先生之犹子,随同怀兄心庵邑侯在江西高安县署料理,一毫不苟。心庵引疾回闽,封翁将所挟余银购东茶奉兄,其友爱如此。尝制一大袖布袍,饭后即出,沿街检拾残字,日以为常。污秽中有字,尤必细检回家,亲自洗涤。常捡有银物、钱票等件,仍以易钱雇人帮捡。
值李方伯(赓芸)莅闽,呈请严禁靴鞋中贴写字迹,大蒙嘉奖。自江西归时,年方五十,无日不以惜字为事。寿至八十二而终,盖三十余年如一日也。未几,其子养九公由举人大挑一等改教职,寿亦至七十余。两孙均游庠,一即琴农。余延在家授读,所述如此。琴农又言,福州惜字社最多,而缘此获报者,指不胜屈。
其尤速效者,如介石社之首事林星航(锡赓),家甚贫,每质物雇人捡拾字纸,并力邀同志鸠集工赀,每日以收得百斤为率。不及数,必于次二三日力补足之。
行之仅三四年,而星航即于癸卯科登乡荐,甲辰科连登进士。方入乡闱时,有某友知其失馆贫困,为之指引为某生捉刀,因号军阻碍不果,冥冥中若有主之者。
同社内如杨姓、吴姓、方姓,亦先后隽云。琴农又曰:吾闽永福县文庙久破损,道光戊子,阖邑捐修,甚崇丽。报部后,邑令加级,董事之子弟多入庠者。壬辰、癸已、乙未、三科,连中进士三人,二黄姓、一林姓,武举一榜,共中三人,盖吾邑从无此盛事。又余尝随宦连城学署,亲见该邑鼎新文庙,辛已乡榜中至六人。
道光初,蒙赐圣协时中匾额。有童姓者,独力精制金匾悬挂,即于乙酉科得拔贡生。可知敬圣者一人获吉,即阖邑亦与有荣。尝见有力之家,每于淫祀野庙,无不勉力捐修,为求福计。独至义举当为之事,推诿不前,其子孙不振,宜欲求一衿而不可得也。
◎蔡遇龙湖州蔡君遇龙,壮岁游幕远方,与东人春司马极相投契。未几,司马卒于官。
司马系旗籍,家于京师,眷口俱未随任,身后仆从星散,柩不得归。君独毅然身任,不惮数千里,送其柩回京师。晚年,家小裕,性好施济,开一米肆,尽以其钱米贷给乡人,而不取息。有乡民负君钱数十千,一日,君偶至其家,乡人喜容可掬,曰:“今岁丰收,家有余谷,可先偿君十余石矣。”坐未定,忽有乡豪数人亦来取债者,将其家所有藏谷倾筐倒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