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心有所感。歎曰:“攻書修辭,此世間相耳,曷若求出世間法乎?”乃白母,走奉化廣法院禮良公為師。
訪道吳楚,渡江,憩真之長蘆。雪庭傳公有鑒裁,知師器識,遂為剃髮。師春秋已二十三矣。繼受具戒。凡佛經及諸宗之文,晝夜磨研,不知有飢渴寒暑。久之,復嘆曰:“教相如海,苟執著不回,是覔繩自縛。曷若求明本心乎?”
原叟由中天竺補靈隱,門風高,非宿學莫敢闖其門。師直往咨叩,了無畏懼。機契,命掌內記。徑山虗谷慎選書記,得師,緇白交慶。
至元五年,出主四明咸聖,遷慈溪開壽。帝師錫以“佛真文懿”號。至元十七年,行宣政院以國清聘瑞龍院,易甲乙為十方。師為開山,院賴增重。
上堂,竪拂子:“只這箇,在臨濟,則大機大用,卷舒擒縱,殺活自由;在雲門,則孤危聳峻,格外提持,言前定奪;在曹洞,則家風細密,金針玉線,明合暗投;在溈仰,則父慈子孝,用劒刃事,施陷虎機;在法眼,則箭鋒相拄,心空法了,情盡見除。五家提唱,金聲玉振,邁古超今,總是門庭施設。若是直截一句,不曾道著。作麼是直截一句?”厲聲云:“看脚下!”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黃河九曲出崑崙,摩訶般若波羅蜜。”
師數誡諸徒曰:“吾與爾等,究明此道,當外形骸、志[忘]寢食,以消累劫宿習,然後心地光明。”自是日惟一食,終夜凝坐,以達于旦。
國朝洪武三年,詔徵江南有道僧,而師居其首。舘于天界。既奏對,上憫師年耄,賜令還山。晚年以梁唐宋《高僧傳》重加筆削,刻板以傳。六年二月甲申,無疾,忽索浴,易衣;出器物,遺大方諸友。集眾而言曰:“三界空花,如風捲煙;六塵妄影,如湯沃氷。吾之幻軀,今將入滅。滅後闍維煅骨為塵,不可建塔以累後世。”言訖斂目,危坐而逝。壽八十九。
○嘉興天寧楚石梵琦禪師
四明象山人,姓朱氏,母張。師在襁褓中,有僧來見之。謂其父曰:“此兒佛日也。必當振佛法,照耀濁世。”鄉黨因以曇曜稱之。從族祖晉翁洵公,說法湖之崇恩,師往從焉。趙魏公見之,特器重。為鬻牒為僧,繼受具。晉翁遷道場,師為侍者,又司藏室。因閱《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恍然有省。由是覽內外典,宛如宿習。然尚有凝礙。
原叟主徑山,師往參次。
即問:“如何是言發非聲、色前不物?”
叟遽云:“言發非聲,色前不物。速道!速道!”
師擬畣,叟震威一喝!師錯愕而退。
會英宗詔金書大藏經。有司以師善書,選上京都。一夕,聞彩樓鼓鳴,豁然大悟。撫几笑曰:“徑山敗闕處,被我識破了也。”因成偈曰:“崇天門外鼓騰騰,驀劄虗空就地崩。拾得紅爐一點雪,却是黃河六月氷,翩然東旋至雙徑。”
叟迎笑曰:“西來密意,喜子已得之矣。”遽處以第二座。
初居海鹽福臻,升永祚,遷杭之報國、嘉興之本覺天寧。
僧問:“不愁念起,惟恐覺遲。如何是覺?”
師曰:“牛角馬角。”
僧云:“如何是念?”
師云:“四五二十也不識。”僧禮拜。
僧問:“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什麼字?”
師云:“切箇不字。”
僧云:“只如不字又切箇什麼?”
師云:“莫錯舉似人。”
僧云:“謝師指示。”
師云:“石羊頭子向東看。”
僧問:“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
師云:“更要註解那[耶]?”
上堂:“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拈拄杖云:“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
上堂:“米裏有虫,麥裏有麵。廚庫僧堂,山門佛殿。盞子撲落地,揲子成七片。”
上堂:“爐鞴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夫。不因柳毅傳書信,何緣得到洞庭湖?”
上堂:“聞聲悟道,塞却你耳根;見色明心,換却你眼睛。蒲團上端坐,鍼眼裏穿線。西風一陳來,落葉兩三片。”
晚年,於永祚築西齋,而終老焉,因自號“西齋老人”。洪武元年九月,上念將臣或沒於戰,氏庶或死於兵,宜以釋氏法設冥以濟拔之。於鍾山建大法會,徵師說法。廷臣奏其說, 上大悅。
明年三月,復用元年故事,召師說法。又明年秋,上又召師以鬼神為問。師與同召諸師,援據經論,辨覈其理,成書。將入朝敷奏。師忽示微疾,索浴更衣,取筆書偈,曰:“真性圓明,本無生滅。木馬夜鳴,西方日出。”置筆,謂夢堂曰:“師兄,我去也。”堂曰:“何處去?”師曰:“西方去。”堂曰:“西方有佛,東方無佛耶?”師乃震威一喝而逝。實七月二十六日也。禮部宮以遺偈聞,上為嗟悼之。緇白瞻禮,如佛涅槃。天界住持白庵,乃法門猶子也,為治後事。時制火化,上以師故,特開僧家火化之例。火餘,牙齒、數珠不壞,舍利紛綴遺骼。參徒奉其遺骼,歸葬西齋而塔焉。壽七十五,臘六十三。
○杭州徑山愚庵智及禪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