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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见闻琐录-清-欧阳昱-第33页

,有得议叙者,有革职而开复者。宣宗持玉疏在手,方言林,穆彰阿即曰:“林某罪重,微劳不足赎,请仍发往新疆。”宣宗颔之,文恪闻而请独对,跪泣曰:“林则徐偶失机,然实有经世才,可办大事。乞如前奏,赦留在京,遇有艰难重务,再任之,必能立功赎罪。”宣宗不听,文恪涕泗长流,再四叩头以求。宣宗拂衣入,文恪无奈何,回朝房默不言。俟同列退,命仆具纸笔,闭户缮奏。极言穆彰阿贪贿误国,宜置重典;林则徐忠纯智哲,宜赦罪置朝右。皇上如从臣言,臣死瞑目云云。缮毕,置怀中自经。仆讶逾时无声息,破门入,气绝矣。
  张文毅芾、陈尚书孚恩当值日,闻而即入。其仆素识字,挈怀中奏与之阅,二人穆党也,阅毕默然。飞召其子至,其子握奏,涕泣不知所为。二人危词恐之曰:“皇上方震怒,若上此奏,其祸不测。不如焚之,我辈代拟一疏,非独无罪,且可得恤典。”其子庸人也,依之。又有云:以一万金买焚者。
  宣宗猝闻文恪缢死,大惊。大哭曰:“朕过矣,朕杀之。”旋览遗疏,无他辞,犹悲哀不已。论者谓此时若上前奏,穆纵不获重罪,必降革出政府,文忠必赦留京师。如是则英夷扰乱东南,或仍用文忠出办,亦未可知。英夷猖獗,必不至若是之甚矣。故人人痛恨其子之不肖,而尤痛恨二人之党恶害善,误国误民也。
  宣宗信任穆彰阿,穆负圣恩,招权纳贿,妒贤害能。而一时趋承奔走,为之羽翼者,有十人,京师号曰穆门十犬。张、陈其二犬也。陈不足论。张抚吾省,拒贼全城,厥功甚伟,后死回难,大节凛然。惟此一事,未免为白璧微瑕,惜哉!
  文恪子文翰既拙,书法亦不工,仅能作八韵诗,而每首必有一二淮别字,侥幸入翰林。闻有大考,告病归。后拟捐知府,吏部难之,谓翰林避大考不能捐。果欲捐,当奏请补大考。其子惧,仅捐二品虚衔以荣身。吁!真析薪而不克负荷者矣。
*御史屠守仁
  发逆创乱,兵饷支绌,朝廷大开捐例以助军需。其名目甚多,不能悉举。光绪五六年,奉旨停捐。未数载,法夷败盟,征兵半天下,需饷甚急。复开海防捐。岁馀和成,河决郑州,泛滥千馀里,修治工费甚巨,再开郑工捐。二捐俱济国用。
  光绪十三、四年间,忽有海军报效名目,报效者,多革职人员。议定某官某缺输银若干,由海军衙门大臣奏请,声明不敢领奖,私以所议达于内廷,乃如所议,特旨予之。
  凡捐有例,例不合者则不能捐,且止道府以下。惟报效则例不准,开复者亦得开复,例不能越得者,亦可越得。定制,独军功可以破格开复,保举仍须循序,其馀虽异常劳绩,皆不得越次。海军报效皆能之,盖其银多归内用。巡抚以下,亦可简放。
  浙江邵某,初为上海道,家资五十万。旋迁某省按察使,复迁台湾布政使。未几,为巡抚刘铭传奏参,勒令开缺。归仅半年,特旨授湖南巡抚。人讶未复原职,何以遽为巡抚?则以报效白金十万两之故。
  觉罗成孚为东河总督,郑州初决口革职,仍在河工效力赎罪。继之者为李鹤年。已而河复大决,二人俱充发口外,调广东巡抚吴大澄为河督。未三月合龙奏上,凡从前获谴人员,俱加恩宽宥。二人赦回,革职如故。成孚报效银六万两,得旨以按察使候补。
  凡捐有局,此独无局。不知者虽欲输银而无路,必得其人,方能报效。故常纳银一二万两,必加外费一二千两。御史屠守仁,力奏其弊,谓甚于斜封墨敕,非盛世所宜有。太后下旨截止,由是内廷皆恶之。
  光绪十五年,太后撤帘,皇上亲政。屠复奏皇上年少,历练未深,军国大事仍宜请皇太后圣训。大臣奏折,须并如前式。太后大怒,谓逆探意旨,有心阿媚,降黜之。
*山西赈事
  山西大荒,巡抚葆亨、布政使王定安分吞赈银五十万两,御史奏参革职,勒缴原银,起曾九帅国荃为山西巡抚。九帅先出家资十万,采买米粟,复多方设法赈救,所活无算,三晋人颇德之。
  有知州段鼎耀,铅山人,司赈务,侵银三千两,寄归买田产。翰林汪鸣銮奏参,谓睹此哀鸿遍野,铁石人亦应动情,乃忍于侵吞,更有何恶不可作?非杀之不足以整顿赈务,惩创人心。事下九帅查办。段知罪必及,即如数缴出,以冀末减。阎丹初中堂闲住晋省,九帅问之曰:“缴出虽可从宽,但银一两,可活一人,倘无人举发,不且毙三千人命乎?”九帅即拟绞监候,奏上。太后曰:“饥者生死在呼吸,乃一味贪婪,绝不忍怜百姓,其良心已丧尽。必待奏而始缴,则人皆效尤。幸不败露,败露亦第缴出,无重罪,此风断不可长。”下旨立即正法,着王定安监斩。
  翰林张佩纶援此案,复奏参葆亨、王定安曰:“段鼎耀所侵仅三千两,又已缴出,然且加大辟。葆、王二人,所侵五十万两,罚仅革职,银未见缴。岂非官小而少者,罪宜重,官大而多者,罪宜轻乎?岂葆亨为六王妹夫,王定安为葆亨党羽?卑而无援救者,罪宜重,尊而有护庇者,罪宜轻乎?”太后阅毕,下二人狱,拟籍家正法。六王复极力营救,仅充发口外,勒限其家缴银而已。未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