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象也。
冯留仙元扬,以运判署济宁道,值戊寅之警,守备空虚,拮据戎务,宿城头六十余日。时高起潜有游兵数十人,掠济宁,擒而斩之。起潜大怒,命人责取,不用援兵甘结,冯即与之。一方卒赖以安。当其与之也,人或疑焉,而冯不顾。盖此城不守,则身与之俱亡;此城能守,虽起潜将如之何?无非见到识定而已。此等方足与断大事。
西长安街,有僧为泥塑大佛,在席棚之下,为日久矣,辛未上出夕月,其佛正当除道之地,将撤毁之,忽传佛头自动,观者以千万计,皆以为实动,由是老幼妇女,络绎奔走,经两日未巳。余往视之,未尝动也。会期已迫,御史督兵马司官碎之,了无他异。
人之休咎,有兆于数月之前者,要亦不尽然也。辛未秋,宋泰斗鸣梧骑马在途,马惊堕深沟,衣冠污尽,乃就道旁人家使人取衣冠易之。寻以武闱分考,降浙江藩幕。丙子元旦,余具朝服出,至大街,马惊不可制,一役持冠带前行,为马冲倒,碎践之,亦使人取易。然而无一事,何也。
杨慕垣世芳、刘士征必达,既下狱,两人共坐一室,每日讲论古今,至夜分乃寝,颇有夏侯授经之风。部拟贡举非其人,二十余日而后出,杨仍再起至京,刘归而即卒。
曹钦程以逆案论死,十余年来,逆案诸人,正法略尽,而钦程独存,遂为牢头。每一缙绅入狱,需索万端,必大有所获而后已。乙亥滋阳令成德入狱,钦程亦如例需索,成大怒,拳击之数百,一无所得,而身负重伤,月余乃愈,一时缙绅在狱者,莫不快之。
凡缇骑有所逮系,须奉驾帖,其驾帖先经由刑科姓名之下,以墨笔乙之,防增入也。辛未以草场火,逮巡青马思理等,锦衣以科员在内,径接驾帖而行之,事讫乃送科,已越二日矣。刑科以职掌上疏争之,乃复故矣。
草场之灾,上以为必有奸细,故震怒而逮诸臣,至后乃知其非也。大抵木能生火,加以阴雨连绵,湿气入草,郁蒸既久,火从内炽,此物理之常,无足为异,乃以诖误获罪,诸臣之不幸。
刑部决单,乃上所自勾,当日始下,其先无从而知也。庚辰秋决,御史魏景琦将未勾诸人一概处决,一误而死者二十余人;景琦降调回籍,未几为刘超所杀,全家无遗,得非诸人含冤,有以致之欤!景琦即是年进士,召对擢用者。其卤莽至此。先是,楚中秋决,亦有此事,乃一节推为之,忘其名,余同年也。节推不经事,容或有之,御史何得亦尔。旧制限年三十以上,方许考选科道,盖其慎也。
礼科胡周鼒,上疏请加恩,懿安既处分而去,兵科宣国柱于朝时,以武职二人干职方张若麒。若麒竟以疏参。盖徒知兵科能制兵部,而不知若麒之为兵部,非兵科所能制也。岂惟不能制之,将借此不徇情面之状,以受知于上。是明明自开破绽,为他人功名地也。此必无知班役怂恿为之,向使稍历仕途,万万不至如此。以书生不谙世务之人,忽而超擢黄门,忽而沈沦黑狱,不惟国体可惜,人才亦可惜矣。
刘半舫荣嗣,能诗好书、画,门下多游客山人,既为总河,以骆马湖运道溃淤,乃创挽黄之议,起宿迁至徐州,别凿新河,分黄水注其中,以通漕运,计工二百余里,费金钱五十万,皆用门下客议也。其凿河处,邳州上下,悉黄河故道,淤土尺余,其下皆沙,每挑浚成河,经宿沙落,河坎复平,如此者数四,迨引高水入其中,波流迅急,冲沙随水而下,往往为浅为淤,不可以舟。明年漕舟将至,骆马湖之溃决适平,诸舟惟愿入泇,不愿入新河,刘自往督之,以军法恐吓诸舟,间有入者,大都苦于浅涩,费力甚艰,于是南科曹大吉景参疏论,寻被逮也(崇祯戊寅卒于狱中)。余在仪真,初闻此议,即私计之曰:自古治水,无过神禹,禹之治水,行其所无事也。曰疏,曰决,曰瀹,曰排,从不闻曰挽。挽之一字,岂行所无事之智乎!况黄河非他水之比,挽少则淤,挽多则溃,谁为此公画此策者。及过邳州见所为新河者,已知其功难成,旋向刘语曰:老公祖创开此河,行且为国家垂永赖矣。刘曰:安得永赖,黄河性本无常,只行得一年足矣。其意以为行得一年,便可开消钱粮,了此局也。夫三空四尽之时,费五十万金钱,仅行一次,已非计矣。况一次亦不可行乎。
刘初为诸人簸弄,实有幸功之心,及亲见河底多沙,乃复悔之。惟一意节省,每夫一名,每日工食六分,扣除二分,又派夫各府,余在扬州,见里下派夫一名,官给银五钱,以充安家路费,其里用贴费,乃至五两,既至邳州,日食四分,邳州野外四五十里,寂无人烟,皆远出买米,于沙中埋锅炊饭,隆冬挑浚,骤遇风雪,因而致死者多矣。原估五十万金,止费十四万金,可谓省矣。而僵尸满野,分毫无益,刘之坐赃入狱,父子俱死,盖天罚也。
河工之兴,为中河信地郎中胡琏分工独多,坐赃亦多,至引监收律坐死。嘻!亦甚矣。首事不由琏,侵费不由琏,独何罪而至是也。庚辰秋,以魏景琦之误,竟杀之。琏,滇人,弟璇,亦进士,为吏部,冤横至此。岂尽无因,然不可得而知也。
曹大吉,为南科,踰年,值乌程被论纷纭,乃出疏为两请之辞,使辅臣而当去也,则宜从众议而允其去,使辅臣而当留也,则宜排众论以安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