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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扬州画舫录-清-李斗-第57页

姜家墩巷阶级下,左折出河边,至东水关。大东门马头三,一在钓桥外路南河边,一在城门路北阶级下,一在东水关东岸。
抬轿叟,某医之舆夫也。清晨即至,不暮即归,同辈不知其家,有时寻之,恒在钓桥上,如是数十年。能言人生死不爽,人以是奇之。后忽不见,共以为鬼所托云。
大东门外城脚下,河边皆屋。路在城下,宽三五尺,里中呼为“拦城巷”。
东折入河边,巷中旧多怪,每晚有碧衣人长四尺许,见人辄牵衣索生肉片,遇灯火则匿去,居人苦之。有道士乞缘,且言此怪易除也。命立“泰山石敢当”,除夕日用生肉三片祭之。以法立石,怪遂帖然。
大东门外城脚河边,半为居人屋后予墙,半为河边行路,无河房。惟土娼王天福家,门外有河房三间,半居河中,半在岸上,外围花架,中设窗棂,东水关最胜处也。
王天福妻行三,体胖,人呼为王三胖子。其妾许翠,字绿萍,常熟人,年十五时,一客以千金三胖诱之梳拢,不从,考掠备至,矢志更坚。三胖乃却金谢客,客愿输金以成其志。逾四年,有某公子者,年十九,色美多金,往来三胖家三阅月,未尝一言犯翠,翠爱之而与之私。向之以千金购翠者,于是妒公子而恶翠。适三胖儿妇名小玉奴之戚自苏州来,索多金于胖子,胖子未有以应,遂以买良为贱,讼之有司,天福夫妇及翠皆系于岳,公子力护之,翠得免,匿于江宁,有贵公子劫之于武定桥东之河楼,翠急,乘间促过舟,至四条巷,避于熟识武弁叶某居。某思乘其危,翠觉之,适贵公子所遗谍者至,翠急,即以身许武弁。弁与谍者语于前宅,翠又乘间云欲买花,向弁妻借钱二百,出视宅后,河边有舟,因诳舟子曰:“我有事,欲往西水关外。”与钱二百,登舟飞桨去。至龙江下关,遇大风,众舟皆泊,翠高声曰:“吾母病于六合将死,谁能渡吾去,重谢之。”
忽渔舟应往,翠入渔舟,乘大风推帆至中流,渔人有不良意,翠心识之,因脱绸绫衣及金簪钏,并解腰间钞袋,出银数锭,向渔人曰:“我随身物尽于是,能急渡吾至六邑,则此物皆以与子。”渔人乐其物,冒险渡至六邑,藏寄某寓。贵公子侦知赶至,急持之,翠大窘,因佯鸣曰:“欲我为妾,何必如是恶作?可觅肩舆来同登舟。”公子喜,促舆,翠得暂释,即举茶瓯向众曰:“我虽娼家婢,不能受此威胁,请从此逝矣。”因碎瓯而刎。贵公子吓,急挂帆而去。三胖及天福寻至携归,翠从此烟花之意顿澹,捐落金粉而长斋绣佛矣。
徐二官,字砚云,江阴人。身小神足,肌理白腻,善吹箫谐谑,每一吐语,四座哗笑。住合欣园,拳勇绝伦。与官家子某至密,一日雨中,官家子招之,雨如注,舆不能行,因著男子服,跃马越敌台下,倒城坡而进,时人遂以“飞仙”
称之。
曹三娘,金陵人,体丰肥,有“肉金刚”之号。闲居喜北人所弄石销戏。有某公子者,扬州武生,自负拳捷,一日与三娘对面坐榻上,戏三娘曰:“我欲打尔。”三娘曰:“是好汉即来。”公子以手扑其乳,三娘一发手,公子跌于地,自是以能扑跌名。后有识者云:“此金陵拳师某之女也。”
徐五庸以拳勇称,不受睚眦,凡里不平之事,五庸力争之。于是市井诸无赖惮其力,称之曰“都老大”。许奎生者,素以力自雄,屈于徐,思有以报徐。
时崇明张千<角力>名杰,拳勇世无比者,许潜访之。至其家,再拜告以故。千<角力>延之入室,款三日,谓之曰:“报施之道,须准公平,我即胜徐,子终不胜徐也。”因掷一柬示之,乃礼物单款式,署“门下徐五庸叩首上节敬五百两,年敬一千两。”许默然自悟,辞归,师事徐,尽得其技。徐晚年蓄一婢名珠娘,吴门人,腰细善舞,教之拳。及五庸死,珠娘名噪一时,过者咸谓为青楼之侠。
其乡人钱梅庵为之绘《珠娘拳式图》,江宁金虞廷、杜九烟、随敬堂皆有诗,吾乡黄秋平为之跋。
王氏收生堂,即媪婆也。年六十,谙妇人生产之理,刻《达生编》行于世。
如意馆食肆在大东门钓桥大街路北,前一进平房,后一进庋板为地,设梯而下,又一层为楼下房桥,墙旁小廊即馆中楼下房廊。故老相传,云旧时此馆每席约定二钱四分,酒以醉为程,名曰包醉。有周大脚者,体丰性妒,好胜争奇,始于旧城城隍庙前卖猪肚得名,中年为是馆走堂者。秋斗蟋蟀,冬斗鹌鹑,所费不赀,倾家继之,亦无赖中之豪侠者。
姜家墩在大街之北巷内,由仓圣祠、乐善庵抵天宁门内城脚,西接城河东岸,东接天宁门街之磨房巷。
天心墩在姜家墩西河边下岸。
仓圣祠在姜家墩路西,蜀僧大岩自巴州得仓圣像供奉,入江南,居乐善庵。
乾隆己酉,迁于是祠,祠记为朱立堂森桂撰,应叔雅沣书,扁对为汪损之大黉书。
是秋,阶下生芝草大如掌,亦色。
净业庵在仓圣祠旁,康熙间,一富室女通佛典,善刺绣,所绣佛像极多。一夕闭户将就寝,忽见一僧持锡杖,戴斗笠,方额长髯,来女前礼拜。惊问之不答,叱之不退,走则张袖遮之,欲呼口噤不出,倒地昏死,移时复苏,视之见僧坐床上,方脱笠解衣裤坐被中。良久,放帐幔,复起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