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之生枝者谓之子孙藕,莲之不空房者谓之和合莲,瓜之大者细镂之如女墙,谓之狗牙瓜,佐以菱、栗、银杏之属。以纸绢作宝塔,士女围饮,谓之团圆酒。其时弦管初开,薄罗明月,珠箔千家,银钩尽卷,舟随湾转,树合溪回,如一幅屈膝灯屏也。
浦琳,字天玉,右手短而捩,称扌必子。少孤,乞食城中,夜宿火房。及长,邻妇为之媒妁,扌必子惶恐,妇曰:“无恐。”问女家姓氏,自有美妻也。约以某日至某处成婚,扌必子以为诈。及期妇索扌必子不得,甚急,百计得之。偕至一处,香奁甚盛,纳扌必子而强为婚焉。自是扌必子遂为街市洒扫,不复为乞儿。
逾年,大东门钓桥南一茶炉老妇授扌必子以呼卢术,扌必子挟之以往,百无一失。
由是积金赁屋,与妇为邻,在五敌台。妇有侄以评话为生,每日皆演习于妇家,扌必子耳濡已久,以评话不难学,而各说部皆人熟闻,乃以己所历之境,假名皮五,撰为《清风闸》故事。养气定辞,审音辨物,揣摩一时亡命小家妇女口吻气息,闻者欢ㄉけ噱,进而毛发尽悚,遂成绝技。扌必子体肥多痰,善睡,兼工笑话口技,多讽刺规戒,有古俳谐之意。晚年好善乐施,金棕亭有《扌必子传》。
南柳巷在东岸。杭州陈授衣居巷中,后屋临河,厉樊榭诗中有“柳巷南头诗老在”句,谓此。
南柳巷中水巷小阶级,为江园水船、便宜门、西门粪船之马头,亦间有游人于此登舟者,为画舫捷径。河中有泉,在水巷口河边,色清味洌,不减下院井。
水长则没,水落则出,非烹茶、酿酒不常取,郡城烹茶,不取汲于井水,如天宁、广储、西、北、大东、小东诸门自保障湖来者,谓之船水,南门、钞关、徐宁、缺口、东关、便益诸门自官河来者,谓之河水。至城中井水之可用者,天宁门青龙泉、东关广陵涛二泉,近今青龙泉已眢,广陵涛在东关南城脚人家中,几无可考。其余仅供灌溉,谓之吃水井,无可甲乙。而丁家湾井、亭井、西方寺四眼井为差胜。若是河之井,里中未之知也。若“广陵涛”之名,辩之者如聚讼,皆以《七发》所云:“观涛于广陵之曲江。”谓曲江指今之浙江,以其观涛也。费滋衡锡璜谓春秋时潮盛于山东,汉及六朝盛于广陵,唐宋以后,盛于浙江。此地气自北而南,有莫知其然者。其说以《孟子》“转附朝亻舞”句,谓朝亻舞即潮之舞,故北称渤海。渤同勃,怒也,逆也,此潮盛于山东之说也。《南齐书》云:“永初三年,檀道济始为南兖州,广陵因此为州镇,土甚平旷,刺史每以八月多出海陵观涛,与京口对岸,江之壮阔处也。”乐府《长干曲》云:“逆浪故相邀,菱舟不怕摇。妾家住扬子,便弄广陵潮。”亦若今之钱塘弄潮也。《南兖州记》云:“瓜步五里有瓜步山,南临江中,涛水自海大江,冲激六百里,至此岸侧,其势稍衰。”《南徐州记》云:“京江,禹贡北江,春秋分朔,辄有大潮,江乘北激赤岸,尤更迅猛。”并以赤岸在广陵,以此合之枚叔所云此潮盛于广陵之说也。骆宾王诗:“门对浙江潮。”唐宋以后,纪载乃称钱塘,此潮盛于浙江之说也。又曰:“浙江之潮,在春秋已然,观伍胥、文种皆乘白马而为涛是也。”凡此皆所以辨广陵之在扬州者也。郭时若长源尝谓滋衡曰:“近人说广陵竟无涛者,非若指东关城下为广陵涛,亦非汪容甫《广陵曲江考》力驳秀水朱检讨之说,以《七发》八月观涛为在广陵而不在浙江。然而涛在广陵,必非井泉小水之谓也。”
今东关城下之说亦有二,一说在城门外马头下,一说在城内小城洞中。盖始东关茶肆有名广陵涛者,又浴池有名广陵涛者,后遂相沿指其地,非广陵涛之真所也。
其实东关城下之泉,味自清洌不可没。
北柳巷在南柳巷之北,有董子祠。先为正谊书院,明正德间改正谊祠,祀汉丞相董仲舒,又贮《春秋繁露》一书。本朝圣祖赐“正谊明道”额,遂名董子祠。
祠门临北柳巷下岸,路西二门南向,内建祭器库、宰牲堂、图书房、致斋所、资任堂、博闻起道二斋,外建下岸楼二进,以居道士。盐务于此建施药局,如古之买药所、和剂局之属。武生吴仕柏居董子祠,善鼓琴,日与徐锦堂、沈江门、吴重光、僧宝月游,夜则操缦,三更弗缀。扬州琴学,以徐为最。字晋臣,受知于年方伯希尧,为之刊《澄鉴堂琴谱》。次之徐锦堂,著有《五知斋琴谱》,谓之二徐。若江门、重光,皆其选也。扬州收藏家多古琴,其最古者,惟马半查家雷琴,内斫“开元二年雷霄斫”。
吴县叶御夫装潢店在董子祠旁,御夫得唐熟纸法,旧画绢地虽极损至千百片,一入叶手,遂为完物。然性孤直,慎结纳,不以技轻许人。
大东门书场在董子祠坡儿下厕房旁。四面团座,中设书台,门悬书招,上三字横写,为评话人姓名,下四字直写,曰“开讲书词”。屋主与评话以单双日相替敛钱,钱至一千者为名工,各门街巷皆有之。
申申如者,素食肆也,在钓桥外。旁有羊肉店,名曰“回回馆”,后楼下即大东门马头。
大东门钓桥外百步至街口东为彩衣街,南为北柳巷,北为天宁门街。城河西岸自城门路北街级下入小巷,出河边,至东水关,东岸自钓桥外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