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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金瓶梅词话万历本-明-兰陵笑笑生-第382页

着他。伙计,你自安心做你买卖,休理他便了!他自然也羞。」一面把傅伙计安抚住了不题。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印子铺挤着一屋子人,赎讨东西。只见奶子如意儿抱着李哥儿,送了一壶茶来,与傅伙计吃,放在卓上。孝哥儿在奶子怀里,哇哇的只管哭。这陈经济对着那些人,作耍当真说道:「我的哥哥乖乖儿,你休哭了!」向众人说:「这孩子倒相我养的,依我说话。教他休哭,他就不哭了!」那些人就呆了。如意儿说:「姐夫,你说的好妙话儿,越发叫起儿来了,看我进房里说不说!」这陈经济赶上,踢了奶子两脚,戏骂道:「怪贼邋遢,你说不是?我且踢个响屁儿着。」那奶子抱孩子走到后边,如此这般,向月娘哭说经济对众人将哥儿这般言话发出来。这月娘不听便罢,听了此言,正在镜台边梳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往前一撞,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但见:
「荆山玉损,可惜西门庆正室夫妻,宝鉴花残,枉费九十日东京匹配!花容淹淡,犹如西园芍药倚朱栏;檀口无言,一似南海观音来入定。小园昨日春风急,吹折江梅就地托。」
慌了小玉,叫将家中大小,扶起月娘来炕上坐的。孙雪娥跳上炕,獗救了半日,舀姜汤灌下去,半日苏醒过来。月娘气堵心胸,只是哽咽,哭不出声来。奶子如意儿,对孟玉楼、孙雪娥说经济对脚人将哥儿戏言之事,说了一遍:「我好意说他,又赶着我踢了两脚。把我也气的发昏在这里!」雪娥扶着月娘,待的众人散去,悄悄在房中对月娘说:「娘也不消生气。气的你有些好歹,越发不好了!这小厮因卖了春梅,不得与潘家那淫妇弄手脚,纔发出话来。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大姐已是嫁出女,如同卖出田一般,咱顾不的他这许多。常言:『养虾蟆得水蛊儿病。』只顾教那小厮在家里做甚么?明日哄赚进后边,老实打与他一顿,实时赶了离门,教他家去。然后叫将王妈妈子;来是是非人,去时是非者,把那淫妇教他领了去,变卖嫁人。如同狗屎臭尿,掠将出去,一天事都没了!平空留着他在屋里做甚么?到明日没的把咱们也扯下水去了!」月娘道:「你说的也是。」当下计议已定了。到次日饭时已后,月娘埋伏下丫鬟媳妇七八个人,各拏短棍棒槌,使小厮来安儿诓进陈经济来后边,只推说话,把仪门关了,教他当面跪着,问他:「你知罪么?」那陈经济也不跪,还似每常脸儿高扬。月娘便道,有长词为证:
「起初时,月娘不触犯,庞儿变了。次则陈经济耐抢白,脸而扬着,不消你枉话儿絮叨叨,须和你讨个分晓。月娘道:「此是你丈人深宅院,又不是丽春院,莺燕巢,你如何把他妇女厮调?他是你丈人爱妾,寡居守孝。你因何把他戏嘲?也有那没廉耻斜皮,把你刮剌上了。自古母狗不掉尾,公狗不跳槽。都是些污家门罪犯难饶!」陈经济道:「闪出伙缚钟馗母妖,你做成这惯打奸夫的圈套。我臀尖难禁这顿拷,梅香休闹,大娘休焦,险些不大棍无情打折我腰。」月娘道:「贼才料,你还敢嘴儿挑!常言:『冰厚三不是一日恼。最恨无端难恕饶!』亏你呵,再倘着筒儿满棒剪稻!你再敢不敢,我把你这短命王鸾儿割了,教你直孤到老!」
当下月娘率领雪娥,并来兴儿媳妇、来昭妻一丈青、中秋儿、小玉、绣春众妇人,七手八脚,按下地下,拏棒槌短棍,打了一顿。西门大姐走过一边,也不来救。打的这小伙儿急了,把裤子脱了,露出那直坚一条棍来,諕的众妇女看见,都丢下棍棒乱跑了。月娘又是那恼,又是那羞,口里骂道:「好个没根基的王八羔子!」经济口中不言,心中暗道:「若不是我这个好法儿,怎得脱身?」于是扒起来,一手兜着裤子,往前走了。月娘随令小厮跟随,教他算帐,交与傅伙计。经济自然也知立不住,一面收拾衣服铺盖,也不作辞,使性儿一直出离西门庆家,径往他母舅张团练住的他旧房子内住去了。正是:
「自古感恩并积恨,  万年千载不成尘。」
潘金莲在房中,听见打了经济,赶离出门去了。越发忧上加忧,闷上加闷。一日,月娘听信雪娥之言,使玳安去叫王婆子来。那王婆自从他儿子王潮儿,跟淮上客人,拐了起车的一百两银子来家,得其发迹,也不卖茶了。买了两个驴儿,安了盘磨,一张罗柜,开起磨房来。听见西门庆宅里叫他,连忙穿衣就走。到路上问玳安说:「我的哥哥,几时没见你,又早笼起头去了。有了媳妇儿不曾?」玳安道:「还不曾有哩。」王婆子道:「你爹没了,你家谁人请我?做甚么?莫不是你五娘养了儿子了,请我去抱腰?」玳安道:「俺五娘倒没养儿子,倒养了女婿!俺大娘请你老人家领他出来嫁人。」王婆子道:「天么,天么,你看么!我说这淫妇,死了你爹,原守不住。只当狗改不了吃屎,就弄碜儿来了。就是你家大姐那女婿子?他姓甚么?」他姓陈,名唤陈经济。」王婆子道:「想着去年,我为何老九的事,去央烦你爹,到内宅,你爹不在。贼淫妇他就没留我房里坐坐儿,折针也迸不出个来!只叫丫头倒了一锺清茶我吃了,出来了。我只道千万岁在他家,如何今日也还出来?好个狼家子淫妇!休说我是你个学生,替你作成了恁好人家。就是世人进去,也不该那等大意!」玳安道:「为他和俺姐夫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