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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轰天雷-清-孙希孟-第23页

况今日荣禄之于皇上乎。此可虑者一也。刚毅外托清廉,内实贪鄙。风闻其平日尝通馈遗于阉寺,设典肆于都门。既为军机大臣,则开陈上心,善回天听,是其责也。乃去秋皇上变法之时,刚毅辄抗违激挠,以致怒掷章奏,故去秋之变,平情衡论,亦由刚毅辈激成之。迨皇太后训政之初,刚毅首以杀戮士人,钩稽党籍为务。幸而皇太后聪明仁恕,只戮数人,不事株连。若充刚毅之居心,不至尽杀士类不止。
  夫士与民,国家之赤子,圣主所爱惜者也。乃刚毅之筹饷江南也,则任不肖官吏,肆意追呼,闾阎惊扰,而又裁撤学堂,摧伤士气,省数万有限之款,灰百千士子之心。夫江南士民,感戴皇上,纪诵圣德,一闻中外之讹言,辄用怵惕而忧疑。其用情虽愚,其受君则挚。刚毅必指为汉奸,摧夷挫辱。夫人一念爱君,即为汉奸,则必仇视皇上,腹诽圣德,而后为大清之良民,中国之良士。是则率国人而叛皇上者,刚毅也。其设心于皇上为何如乎?此可虑者二也。 幼际道 :“此段说刚毅 ,却也痛快。我们正是被他清赋,弄得像哑巴吃黄连,说不出的苦。论起罪来,刚毅是首,彦秀是从。只是北山参刚毅,不及彦秀,也算是遗漏了 。”鹣斋笑道:“他这个折子,倒不为清赋起见。若为清赋起见,自然要参及彦秀了。”琼秋道:“据我看起来,食毛践土,包仓米,究竟不是正道。”幼标道:“这是腐儒的说话,你怎么也讲起来?”
  琼秋道:“宁为腐儒,勿为文士。腐儒还有些骨气;文士无行,不成了轻薄子弟么 ?”幼标不服 ,二人争论起来 。燕楼道:“折子还未看完,请暂息辩论。”二人才住了嘴。又看道:
  历古以来,如汉如唐如明,皆有宦官之祸。汉之宦官如曹节、侯览、张让等,明之宦官如王振、汪直、魏忠贤等,皆攘窃威柄,荼毒臣民,而率以圮其国 。然此其人,皆志在蒙蔽天子,以成其奸,故尚无弒逆之事。惟唐之宦官,废立由其专擅,弒逆出于仓卒。若宪宗则弒于陈宏志之手 ,若敬宗则弒于刘克明之手。寺人谋逆,可为寒心。
  我朝惩前毖后,家法森严。阉尹小人,不得与政事,防微杜渐,宜无汉末明季之患矣。而今之李莲英者,以一宦寺,而屡经弹劾罢官去者,已非一人。风闻该太监,已有资财数百万。夫不由贪婪,此财何由而得?今日者,结天下之公愤,召中外之流言,上损我慈圣之盛名,下启彼逆臣之口实。其为罪恶,已不胜诛 。而其最可虑者,此日隐患,伏于宫禁之间,异日必祸发于至尊之侧。盖李莲英之所恃者皇太后,而其所不快者我皇上也。故比年来,颐和园奔走之官僚,内务府执事之臣仆,凡得辗转通该太监之声气者,以及臣僚等,本因该太监起家,而数与往来者,无不指斥乘舆,而诋毁圣德也。然则该太监之设心处虑,于皇上为何如乎!唐宪宗之于陈宏志,未尝欲诛之也,而宏志 卒弒之,以服药暴崩告矣。唐敬宗之于刘克明,未尝欲诛之也,而克明卒弒之于饭酒烛灭时矣。刑余之人,心狠手辣,自古然也。此其可虑者三也。此三人行事不同,而不利于皇上则同。且权势所在,人争趋之。今日凡旗员之掌兵柄者,即职不隶荣禄,而亦荣禄之党援也。凡旗员之势位通显者,即悍不若刚毅,而亦刚毅之流亚也。而旗人汉人嗜进无耻者,日见随声附势,而入于三人之党。时势至此,人心至此,可为痛哭流涕长叹息 。故窃谓不杀三凶,以厉其余,则将来皇上之安危,未可知也。夫此三人,在今日内藏奸慝之谋,外托公忠之状,祸伏隐昧,似无可显言于朝。不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 。水之涓涓 ,犹可塞也。及为江河,则一决而不可止。而况此三人者,惟皇太后能操纵之,生杀之。皇上之才,非其敌也。今乘皇太后训政之时,分荣禄之权,惩刚毅之暴,除李莲英之毒,以绝一切不孰之谋,弭将来无穷之祸,惟在于皇太后一诏令耳。若异日者,荣禄则党羽遍满,尽收天下之劲兵。刚毅则贪暴恣睢,尽挫天下之志气。李莲英则盘踞于内,患生肘腋,防不胜防。奸党满朝,内外一气。此时我皇上孤立于上,惟有委政权犟,听命宵小,或可图旦夕之安。一有衅端,则危难立至。此时即有效忠者,亦何异于董卓、朱温之前保汉之主,尚何济哉。春秋传曰:无使滋蔓,蔓难图也。正此谓也。伏愿皇太后、皇上听曲突徙薪之谋,懔滋蔓难图之义,亟收荣禄之兵权,而择久任督抚忠恳知兵者,分领其众。惩刚毅之苛暴,而用慈祥仁恕之人。李莲英阉尹小人,复何顾惜,除恶务尽,不俟终朝。如此则皇上安于泰山,可以塞天下之望矣。且非独为皇上计也,今天下时势,尤甚可危矣。自各口通商以来,西洋天主、耶 稣等教,传行中原,各省之民,入其教者,通计何止数百万人。自粤捻回各匪平定以来,各省裁撤之兵,流为哥老会匪。二十年来,辗转勾引,日聚日众,踪迹诡秘,不可究诘,东南各省,无地无之。而各省之剧贼积盗,窃伏充斥。此年来焚教堂、戕教士,乘隙肇乱者,层见迭出。夫以各省教会、各匪剧贼积盗之潜伏于下者,如此之多。设朝廷一旦有事 ,必皆乘间窃发 ,揭竿而起。若彼西洋各国,约纵连横,得寸进尺,大欲无厌,熟不愿有事以收渔人之利,岂真有一国可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