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奴酋来攻宁远城,袁公用火攻,炮石打死了奴贼有数千人,又打伤了数千人。奴贼大败回营,都放声大哭。这个老奴酋。叫做努尔哈赤,自从作乱以来,未尝有这样大败。老奴酋,鞑子们称呼他是老罕。满身都是重伤,又阵亡了两个儿子,兵士死伤了大半,日夜忧煎,生个大痈疽在背上,死了。虏中便大乱起来。还有五个儿子,相争要做酋长。有两个驸马,一个是李永芳,一个是佟大年。这两个驸马说道:“大家不要争,只凭抓阄儿定主。”便宰牛杀马祭天。这兄弟五人对天祷告道:“但凭阄下,立为主。”五人一齐跪着,两个驸马做成一样五个阄子。一个王字,四个臣字。盛在金盒儿里盖着,对天一摇,拿向五个人面前,掀起了盖,一人拈一个,挨次开看。第四个儿子正拈着,立做酋长,主着国事,歃血为誓。便在营中焚化老奴酋的尸骸。天上落下大星如斗,却像天崩之状。这些奴赋,吓得一个个魂都掉了。骨头都酥了,呆痴痴的半日,慢慢地拾着老奴酋的骨殖,装入皮袋儿裹在马上,夜至五鼓,撤兵往沈阳去。造成金匣,盛老罕遗骨,葬在城下,卷旗息鼓归本国去了。有被掳地方士民,督抚袁开谕道:
示谕辽东官兵士民,及金白东西各忠义等夷知悉:奴酋暴虐逆天,坏我辽土辽民,杀戮附近各夷,天人共愤。今违天冒暑,犯我封疆。西域一战,是天亡奴贼。但中有所伤者。多是我辽人、我属夷。我心深为悯至。奴酋不量力,远攻宁远,又被我兵杀死无数。如锦州城南,亦被我兵杀死者多。连日他的动静,我岂不知?欲加兵于巢穴,虑恐玉石不分。所以稍缓,以待西南之大兵到日,同你们约定的机关,里应外合,岂能逃哉?你们得便下手,不必太速。东西恭顺属夷,速去宁远投降。我辽东之众,不必赴宁远投降,可在此共图灭贼,失封候之爵,宁加被奴逼死于矢石之下乎?奴如轻视锦州,锦州官兵无不用命杀贼。他若速临城,速死。迟临城,迟死。只恐他原望锦州,他的巢穴,倒被我水兵陆兵剿得空了。那时奴贱有家难奔,后悔何及!你等有忠义者,速图之。勿失前言。特谕。
说这魏忠贤欺天、欺君、欺人,要图封王封公,便把锦宁大捷的奇功,扭做自己名下。叫这些干儿义子说欺心黑话,诳妄朝廷。把一个建功立业的袁崇焕,说他暮气难鼓。物议滋众,又不与他封荫,嗾他告病回去了。这些心腹都来称功颂德道:
“逆奴煽祸十年,狂烽恶焰,从此一折之者,皆敕厂臣,干国精忠。一切器械粮草,尽心筹画,预切绸缪,用人之效,奏此肤功。”
“锦宁之守,三战三捷。奴酋伎俩已尽,狼狈归穴,皆赖厂臣筹画于帷幄,将士戮力于疆场。奏未有之肤动,振积弱之暮气。”
“宁锦危急,羽书狎至。厂臣仰念宵肝,不遑宁处。调集援兵,以图万全。而马匹、而粮饷、而器械,悉督发不遗余力。若奉调士卒,依期前至,东顾之忧,不借之以消释哉。”
“锦宁之捷,大振积麾,皆赖厂臣一腔忠诚,万全筹画。恩威造运,手握治平之枢;谋断兼资,胸涵匡济之略。安内攘外,济弱扶顷。念殊勋之难酬,宜恩加之中锡。”
是时有个吏部尚书奏为:“元臣殚心为国事,奉圣旨,魏忠贤报国心丹,吞胡壮志。严正戎备,立三捷之奇功。雪耻除凶,洗一年之积恨。绩奏安攘,坚列山河。宁恶彝典,昭然世爵,褒封允当。”
却说举朝称颂,叙功加封魏良卿为宁国公。又有一班丧心病狂无耻的兽生陆万龄等,上本称魏忠贤功德,比禹、汤、周、孔,要朝廷封王,国学建祠。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一日,陆万龄等在国子监动土起工。次日便是天启爷晏驾升天了。这二十日内,魏忠贤乘着弥留之际,矫旨封了客氏的儿子候国兴、弟客璠、侄客光先,都荫封锦衣卫都指挥都督同知。又赐客氏坟地山田若干顷。魏氏一门,公一人、侯三人、伯二人、锦衣五十人、尚宝司司丞一人、亲族锦衣若干人,第宅庄田不计其数,玺书铁券无算。
那时有个兵部尚书霍维华,持正不肯复魏忠贤封宁国公这一本。魏忠贤便把袁祟焕革了世荫,闲住去。霍维华对给事中许可征说道:“京师里眼中不曾见鞑子的人升官荫子,袁抚台身家性命,在彼处与挞子觌面,倒不与他恩典,本部有何面目见人?如何服得边疆拼命效死之心!”上本争论,情愿把自己的加级世荫让与袁崇焕。那魏忠贤大怒,面骂霍维华。霍维华道:“封疆本都的事,不得不争。本部在内元功有荫,抚臣在外有功无荫,不敢不让。”这时节魏忠贤正要居功于内,霍维华要居功于外,两个相左了,霍维华又对魏良卿说道:“五等之爵,系开国元勋,不过几人。目今只有擒得奴酋,复得辽东的,方可以当这封拜,其余不足说是功。”魏良卿即时把这话对魏忠贤说了。魏忠贤又大怒。
次早百官到乾清门问安,礼毕,有个李太监叫做李永贞,先发言道:“如今外面有人说闲活。”魏忠贤大嚷道:“外面有人说我无功,这些恩典俱不该到我的。我如今都不受了!”众官员都担着惊,不知这话是为哪个发的。霍维华道:“为我。”魏忠贤便擒拳擦掌,狠巴巴地,就似狼虎一般,信口捏出话来污蔑人。恨不得杀了袁崇焕、霍维华才快活哩。众官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