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闻香儿。贾琏道:“你到底也睡呀!这会子三更天了,还点灯熬油的做什么呢?”平儿笑道:“咱们可要预先讲下,睡下你可要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像那一回喝醉了勒掯奶奶的那个样儿。”贾琏笑道:“哦,是了,寡人愿安承教好不好呢?”说的平儿也笑了,只得吹灯就寝。一宿晚景不提。
再说贾环自从书房散席之后,也就喝的半酣了,他便悄悄的先到上房睡了。一头打听贾政、王夫人都睡下了,他便找着了彩云,悄悄的拉到他屋里关上房门,开了抽屉取出两个喜蛋来递与彩云,笑道:“好姐姐,你瞧瞧,这是我和太太早上要下的,我自己舍不得吃,特特的留下给你吃的。”彩云接来看了一看,仍旧放在桌子上,鼻子里笑了一笑道:“今儿家里有喜事,我大酒大肉的吃喝了一天,这会子你教我冰凉的、震腾腾的吃起这个来了。你倒会疼我,多谢罢,收着你明儿早起吃罢。”贾环笑道:“好个蠢才,连吃喜蛋的道理也不明白。这是吃了要养儿子的,我这会子盼着有人也把我叫爹爹,我才舒服呢。”彩云听了,照脸啐了一口道:“糊涂东西,我问你,咱们俩人是在老爷、太太跟前过了明路的么?我不过为的是当初和你好了一场,如今一旦断绝了,我心里不忍。你也想想,咱们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了,万一弄出个孩子来,你可教我死啊还是教我活着呢?你这会子反倒教我吃起喜蛋来了。真真的你就和死鬼姨奶奶是一样的糊涂!”贾环听了发起急来,借着酒劲儿便嚷道:“你只管放心,我虽然不是太太养的,难道也不是老爷养的吗?你算算宝玉屋里多少丫头,又娶了宝姑娘,他心里还不足意。昨儿你没听太太说,他如今又到天上找林姑娘去了。他是十个月养的,难道我就不是十个月养的么?老爷、太太也别太偏心了!又不给我屋里放丫头,又不张罗给我定亲,难道教我打一辈子光棍不成!我想,我如今就和你好出孩子来,也没有什么砍头的罪名儿。再要不张罗着给我定亲,再不给我屋里放人,我急了也不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什么丫头老婆我一概混来,那时我可看老爷、太太就把我杀了!”急的彩云忙来握他的嘴,道:“小祖宗,你悄着些儿罢,这里离老爷、太太只隔一堵板墙,仔细听见了,你就要吃不了的兜着走呢!好祖宗咧,你只当是疼我罢了。”
贾环未及回答,只听那边周姨娘问道:“三哥儿你怎么了?
这边老爷问呢。”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丰都城贾母玩新春
望乡台凤姐泼旧醋
话说贾环正与彩云吵嚷,忽听隔壁周姨娘问道:“三哥儿,你怎么了?老爷这里问呢!”贾环听了,这才不敢嚷了,遂与彩云悄悄的绸缪了一番,各自归寝。原来,周姨娘就在王夫人的卧室炕旁板壁后睡,因先服侍贾政、王夫人睡下,他自己才要解衣就寝,就听见贾环在那边吵嚷之声,仔细侧耳听了一听,全是些犯上无礼之言,惟恐贾政听见,贾环定然要吃大苦。因念和赵姨娘同事了一场,就动了个兔死狐悲之意,遂隔着板壁警教他一声儿,教他害怕的意思。谁知这一问反被贾政听见了,忙问道:“环儿在那边作什么呢?”周姨娘听了,反倒吓了一跳,忙替他遮掩道:“没有作什么,和丫头们说话呢。”贾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下流东西,怎么好呢!成日家一点正经事儿不务,就这样游心放荡的,将来不知成个什么材料儿!”
王夫人虽然睡下,早就听见贾环吵嚷,但听不明白说的都是些什么,又怕贾政听见生气,所以只装听不见。今见贾政发气怨恨,乃劝道:“老爷也不必为环儿尽自生气。如今珠儿已是死了,宝玉又出了家了,咱们只剩下他这一个儿子,他妈又死了。好也罢,歹也罢,老爷慢慢的教训他就是了。我想,他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或者给他娶房媳妇,或者先给他房里放一个丫头,也好收拢收拢他的心。”贾政叹息道:“我也久有此心,但是这个小子,模样儿长的又不打眼,脾气又乖张,学问又平常,又是个庶出的,谁家有好女孩儿肯给他呢!别说和大阀阅人家去议亲,就是自己的亲友家有好女孩儿,咱们也难启齿。”王夫人道:“老爷虑的也太宽了。像咱们这样人家的子弟,就是才貌平常些儿,只要将高就低的说了去,也再没有定不出媳妇来的理,只要将就着娶个媳妇,完了大事,他也就不心野了。”贾政听了笑道:“太太,你真是妇人之见。你却不知,世上的男人们,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你看咱们家的这些老辈子小辈子的媳妇们,那一个不是出类拔萃的人材,如今独给他娶个平常的,在妯娌们里头再一比较,不但不能拴住他的,反倒要生出别的枝叶来呢。”王夫人道:“我说的并不是模样儿要平常的,是家道儿平常的。难道庶民庄农人家就没有个好女孩儿,必定要在高官显宦人家去求么?”贾政听了,冷笑道:“依我看来,就是庄农人家有好女孩儿,咱们倚仗着势利聘了来,也是白糟蹋了人家的好儿好女的。”王夫人听了笑道:“依老爷这么说来,我们环哥儿难道就打一辈子的光棍子不成!
依我的主意,明日乘着桂哥儿十二天,薛姨太太家必然要送摇车礼物的,我们也要请亲戚吃酒的,就趁了势儿挑一个好些儿的丫头先给他放在屋里圆着房,免得他成日家流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