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太虚,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碧落黄泉寻踪觅迹
红颜白发恸子思夫
话说湘、宝二人听了甄士隐的一番言语,喜不自胜,忙问道:“方才老先生所言,送令爱魂返太虚,不知令爱是谁,难道也在金陵十二钗数内么?”士隐笑道:“二位原来不知,小女英莲,因上元佳节家人抱去看灯丢失,后来被拐子卖与薛家,改名香菱的,即小女也。”湘、宝二人听了,忙又重新施礼道:“晚生辈不知老伯的大驾,多有得罪。香菱即晚生辈之嫂也。”
士隐亦忙答礼道:“我们原是老亲,应嘉甄公与弟是同宗。”
宝玉听了,愈加欢喜道:“适蒙老伯慨许晚生辈魂登太虚,不知有何仙术?尚祈明示。”士隐笑道:“二位不必疑惧。”说着,回手向直袋内取出个小匣儿来,打开抽出两支名香来递与湘、宝二人各一支,道:“你们二位今晚临睡时,可将此香点着插在枕旁,自有奇验。”二人接来,又拜谢了一番。只见那僧、道二人吩咐松鹤摆上酒果来,与士隐、湘、宝五人畅饮了一回,又谈了一会天机,僧、道遂留士隐在后洞同歇。湘、宝二人仍在禅堂安宿。
当下,他二人送了僧、道、士隐,便回至卧室点起灯来,将名香取出来仔细看了一番,亦不见有甚奇处,遂在灯上点着,但闻一缕清香自鼻入脑,令人心魂俱醉。二人只觉困倦思眠,禁不住打起哈息来了。宝玉笑道:“有些意思。”便先打开了卧具。将欲解衣,湘莲笑道:“宝兄弟,脱不得衣服的,难道我们赤身露体的去登太虚么?”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也就笑起来道:“柳二哥,你真是个精细人儿,若都像我这样粗心,只怕到了太虚还把尤三姐姐吓的跑个没影儿呢!”湘莲也笑道:“悄默声儿的睡罢,我让你是个小兄弟,人家不肯说你什么玩话罢了,你也别太逞脸了。”二人笑着俱各和衣儿就寝。头一着枕,早已入了梦乡了。
起初,但觉耳畔呼呼的风响,停了一会,便觉眼界光明,真是琉璃世界。早望见甄士隐在那里招手儿,湘、宝二人的真魂一见俱各欢喜,一直的扑了士隐来。宝玉道:“甄老伯,你如何来的这样快呢?”士隐道:“我在此久等多时了。你们顺着我的手瞧,前面隐隐绰绰的那不是太虚幻境的牌坊?宝公是来过两次的,顺着牌坊走去,万勿一失。我却不便相陪。”说着,遂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递与宝玉,道:“这封书烦二位带去,转给我女儿便了。”宝玉接来揣在怀内,三人拱手而别。
不言士隐自回仙洞,且说湘、宝二人欢天喜地的一直顺着牌坊走去,约有三里之遥,早望见石头牌坊上写着“离恨天”斗大的三个金字。宝玉见了,不胜大喜,又将对联看了一遍,与前次的话丝毫不爽,乃笑向湘莲道:“柳二哥,这个所在我虽然来过两回,心里也觉恍惚。我只记得正中的那座殿是警幻仙姑所居,却不记得别人的住处。”湘莲道:“依我说咱们先去求见警幻仙姑,说明了来历,央求仙姑导引才觉妥当。若冒冒失失的造次了,反为不美。”宝玉心中虽是急于要见黛玉,但自己与柳湘莲同来,也生怕弄出岔儿来。连忙答应了一个“是”。一齐扑了正中的殿来。只见宫门外有五六个仙女在那里扫花,一见他两个来了,便都诧异道:“那里来的野僧、野道,少往前走,仔细黄巾力士来打你们。”湘、宝二人连忙陪笑道:“神仙姐姐们,我两个是仙姑的旧门生,特来奉谒的,恳烦神仙姐姐们代为通禀一声,说贾宝玉、柳湘莲求见。”只见仙女中有一垂髫女郎,将他二人凝眸端详了一会,悄向那几个仙女笑道:“姐姐们,你们仔细瞧瞧这个小和尚,很像那一年来的那个戴紫金冠的小淘气儿,如今长大了好些,怎么又出了家了呢?”内中又有个仙女笑道:“可不是他是谁呢?我记得那一年仙姑带了他来,摆酒作乐的乐了一天,到了晚上还把你兼美姐姐配了他了。想是他吃着甜头儿了,如今又来了。这一回只怕可就该轮着你了。”只见那垂髫女郎向他啐了一口,笑着进宫去了。宝玉听了这些话,直乐得心花儿都开了。湘莲将他捏了一把,低低的问道:“宝兄弟,你的悄悄事儿可都教我听见了。当真的有这样事么?”宝玉红了脸,笑道:“你信他们的话呢!”正说着,只见那垂髫女郎走出宫来,笑道:“仙姑有请。”
湘、宝二人整理了衣冠,恭恭敬敬的走进宫来。只见警幻笑嘻嘻的迎了出来,道:“恭喜二位,你们的功行圆满了。只因你们这些痴情孽债,倒闹的我们出家人不得安静,倒成了你们的撮合山了。”湘、宝二人连忙抢步进宫,双双叩拜毕,分宾主坐定,仙女献茶。茶罢,宝玉先就立起身来,笑道:“弟子二人的来历仙姑既已明白,无庸再渎。但“所谓伊人”俱在仙姑门下,求仙姑慈悲导引,俯赐矜全,弟子等感恩非浅。”
警幻答道:“柳公之事倒还容易,有他亲姐姐作主儿,也就可以成全了。尊驾之事我却不能包圆儿,我们那个潇湘仙子的脾气,你是素日领教过的。虽说你二人的情分生死缠绵,只怕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有些儿费力呢!”宝玉听了,沉吟了半晌,荅道:“弟子此来,只求相见一面,诉一诉苦心。至于成全一事,弟子另行设法。”警幻听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差人去替你们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