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听了,哈哈大笑道:“你道这对联的话语极熟么?口里读去自然很熟,亲身行去只怕就觉很生了。你若能将这十四个字身体力行,便是禅门第一义了。”
宝玉听了,就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只见那和尚将洞门的石环轻轻的击了一下,叫道:“松鹤!
”只听“哗啷”一声开了洞门,出来了一个垂髫童子,问道:“师父回来了么?”却又跑了进去。这里僧、道二人引了宝玉往里所走,一进洞门,但见奇花异卉,古干虬枝,清香扑鼻,并无半点飞尘,窈然而深,蔚然而秀。宝玉正在爱慕之间,忽见里面走出一个少年来,笑容可掬的道:“师父辛苦了!宝兄弟来了么?”宝玉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柳湘莲,不禁大喜过望。要知二人相见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观音庵凤姐遇秦钟
丰都城鸳鸯见贾母
话说贾宝玉跟随那一僧、一道走进洞门,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少年来,不是别人,乃是柳湘莲。不禁大喜,笑道:“柳二哥原来在这里,别来无恙乎?”湘莲也笑着问好,拉拉手儿。
那道人、和尚便笑起来,道:“你二人可谓‘他乡遇故知’了,且进禅堂再叙罢。”说着,他二人先就进了禅堂,湘莲、宝玉随后跟了进来。先行了师徒之礼,后叙些朋友之情,僧、道二人上坐,湘、宝二人侍坐,松鹤童子捧上茶来。
茶罢,宝玉先就站起来,笑道:“弟子下界凡愚,蒙二位仙师不弃,度脱来山,愿仙师慈悲,指示些参禅悟道的路径,明心见性的工夫,也不枉弟子负笈千里一常”僧、道二人大笑道:“你原来是个痴人,儒、释、道三教名虽殊而理则一。
释、道两家之明心见性,即儒教之克己复礼也;释、道两家之坐静参禅,即儒教之正心诚意也;释、道两家之定慧,即儒教之慎独也。你方才见洞门对联便以为熟,可见你是个舍近而求远的。我们如今索性将你小时读过的熟的说与你罢。譬如:‘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这就是至捷的路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就是绝妙的口诀;‘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这就是极尽的工夫。你若必要讲些通关运气、坎离铅汞之事,即就是惑世诬民之言,非我二人所知了。”宝玉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依仙师这等讲来,何如能够成仙成佛、自由飞升呢?”那僧、道笑道:“你真是个痴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止白日飞升而已!”宝玉听了,恍然大悟,喜的手舞足蹈起来,道:“原来仙佛之道不用他求。只是正心诚意而已。”那僧、道二人一齐拍手大笑,道:“顽石也点了头了,你如今既然醒悟,就在此与湘莲二人同心协力的将我们适才所传的口诀、密授的心法,日新日新日日新起来,到了三月不违的时候,我二人再来指点迷津。如今尚有未了的因果,还要下山走走。”说着,便立起来向松鹤道:“你在此好生伺候你二位师兄。”说着,便走出洞来。湘、宝二人送出洞外,只见他二人将袍袖一摔,早已不见了。
宝玉这里看的出了神,呆呆的发怔。湘莲笑道:“宝兄弟为何发起呆来?”宝玉这才回过头来,拉着湘莲的手,笑道:“柳二哥,你原来也就是跟了这二位仙师来了,你如今修炼多年,想也有半仙之体了?”湘莲道:“你且进来坐下,我细细的告诉你。”于是,二人携手重入禅室,对面坐下。湘莲先就问道:“宝兄弟,你乃是侯门公子、国家的勋戚,为什么舍弃家园、抛离骨肉,跟着他二人来此荒山,受这无限之苦?”宝玉笑道:“柳二哥,你这个话讲的不通了。你也是当代的豪杰、宦门世裔,你又为什么来到此处?”湘莲笑道:“我有我的一段情缘,不得不如此。”宝玉道:“你有你一段情缘,难道我是个草木,就不该有一段情缘的么?”二人说到投机,相视而笑。
松鹤童子送上茶来,宝玉手擎茶杯,向着柳湘莲叹了一口气,道:“柳二哥,小弟因一念痴情,梦入太虚幻境,因而弃舍红尘,跟随仙师到此。实指望修成正果,重返太虚,必当遂愿。谁知二位仙师反讲了半天的四书,使我大失所望。”湘莲笑道:“宝兄弟,你竟不知二位仙师的来历,虽是出家人,极爱成全人间的好事。前者愚兄到此,也蒙仙师口授了几句四书,专心学去,果有奇妙。那日偶尔闲谈,便中将我的一段隐衷微露一二,他二人听了。一日,先就叫出你的名字来,说你不久也要到来。又道:‘只要你们立志真诚,修到功行圆满,包你们遂心如意,也教天下之人瞧瞧我们两个的手段,免得你们儒家动不动说我们是虚无寂灭,无用的异端。’宝兄弟,我想他们这话虽说的荒唐,也不可不信。我们既然到此出家,便依他们所传的心法,用起功来,且看他们临时如何作用。”宝玉听了,也欢喜道:“小弟无知,尚望二哥指教。”湘莲道:“适才仙师说‘顽石也点了头了’这句话,你懂得他说的是什么?”
宝玉道:“这也不过以小弟为顽石,譬喻的话罢了。”湘莲笑道:“非也,他们说这块石头,就是你的化身,乃女娲氏补天所剩,如今现在青埂峰头,故仙师以此取笑。”
宝玉听了,便立刻要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