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不矜不伐,不独有才,兼且有德。你既肯将这场大功相让,不愿奏明,待我明日上朝单把铁威害你之事,入奏请旨,拿京问罪罢了。”
素娟道:“民间之事,自有地方官所理,不经该县先禀大员,依例尚有越诉之罪,况敢惊动君相。所以当日汉相丙吉路见杀人命案,过而不问,以存宰相体统。况铁威虽陷害奴家,奴家现未曾死,又得与相爷相聚,若非铁威之力,奴家怎得到此以受相爷知遇之恩。铁威虽有大罪,实有大功。况天网恢恢,小人必无幸免之理。不须出自我手,吾愿相爷不必把民间一件私事牍奏天庭。”谁知素娟说出这段议论不愿收除铁威,不是蒙耻忘仇,实有一段深意。自思婚姻乃终身一件大事,怎可误配愚夫,若屈处家乡必真才难得。父母为我择婿屡不合意,目中只有一个朱能。京师乃聚才之地,宰相有抡才之权,我幸依附相门,或可藉此以择佳配。再得一个如朱能这样才貌者亦未可知。若把铁威这宗冤仇奏明,例必委一钦差前去,必把我带回原藉与铁威对质。虽把仇人定罪,何益自己终身。况他图奸未成,谋杀未遂,不比朱能。这个不共戴天之仇,何妨容忍于他,以待天诛。此是素娟的机权作用,张居正那里得知,只赞他有沧海之量,可称得做世间生佛,女中丈夫。“我意欲收你为干女暂居我膝下,替你择一贤贵佳婿,得以后日衣锦还乡,归谒父母,你意下如何?”素娟道:“若得如此栽培,真是恩深罔极了!干爹请上受干女八拜。”张居正大喜,笑吟吟端坐,受了素娟八拜,自后父女相称。相府家人改口称素娟做小姐,小姐即写家书,对干父说知,差一个家人带到家中报喜。张居正又自己加一封书,书内大约言:令爱素娟有功于我,我已经收他为干女,替他权作主婚,选择佳婿。差官去后,却说张氏接得素娟之书,见她未死又做了丞相干女,满怀欢喜,即修书回转,张居正得接回书,遂择定正月十五日午时,高搭彩楼抛球招婿。
后来不知招得谁人为婿,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张太师彩楼择婿 李建良劝友招婚
话说张居正择定正月十五日午时命素娟在彩楼抛绣球招婿。
此事远近宣传,传到李建良酒店。建良对朱能说道:“闻得相府小姐抛球择婿,贤侄尚未结亲,何不去走一遭?”朱能道:“小侄报仇念切,刻不能忘,今日宰相虽有彩楼招婿之事,但我仇未报,父在监中,固不宜图及婚姻之事。况向富贵中求淑女,犹如从科目中求真才,岂可得么?再说天下虽大,知心朋友除贵保一人之外,犹难再得一个,同心之人,谈何容易。只管从叔父之命,往走一遭,亦不过信步观场,稍散YL滞耳。”出店而去。建良与贵保说道:“据朱能所说之论,知他今日去观抛球容或有之,想招此婚恐未必。”正在谈论之间,忽见朱能回到店中,建良贵保问其许久不回,得毋彩楼招赘不成。
朱能见问,遂将彩楼观场之事从头说出。原来朱能是日从早出门而去,随着众人直到相府门前,只见人山人海,塞遍通衢。
真个连袵成帷,举袂成幕,但见彩楼搭得十分华美,楼下坐了数十个相府家人,个个锦帽皂袍,手执长棍藤鞭,在此弹压。到了午时,相国小姐簇拥着十数个丫环仆妇登上彩楼,摆齐香案祷告天地月老,站起身来,旁有丫环捧过绣球,楼下有个老家人手执告示牌,高声向众宣道:“太师有示,今日小姐抛球择配,你等少年未定亲者站立楼下,待小姐抛球掷中,招他为婿。不论贫富仕宦,惟有仆隶优卒道士僧人及已婚者俱不许乱进。倘球掷中此人不许别人恃强争夺,如违,从重究治。”
众人闻论,即挤身楼下。惟有朱能从远处站立,看众人执球。
只见众人个个仰面争看,小姐将绣球高抛半空中,有值日功曹送一阵轻风,把绣球远远送到朱能头上落将下来,跌在朱能膊肩。朱能用手一摸,众人正欲争夺,被张府家人喝祝各人纷纷散去。小姐同丫环仆妇下楼去了。张府家人簇拥朱能入见。
早有家人先入报喜,张居正与各官诸戚友俱在。厅前闻报,大喜,请朱能入见。朱能入厅先谒张居正,后与各官见礼,礼毕站立。张居正赐坐,问及乡贯姓名家世父母,朱能道:“晚生系殿元新科经魁朱能,湖广人氏,家父百容,母杜氏现寓羊肉街李家酒楼。今闻太师彩楼择婿,晚生偶尔观场,却被彩球误中。”张居正道:“殿元公今日彩球掷中,与小女正是天缘,怎好说个误字?”朱能道:“某初进步书生,怎敢作相门之婿,一则恐辱没太师,二则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三则某有大事羁身,婚姻之事禀过父母。然后晚生就此告退。”张居正道:“少年登科,他日前程定然远大。若谓有事羁身,我想婚姻乃人道之始,事之大者还更有大得过此么?至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大礼所在自不言。一面修书禀请父命,一面差媒备行小礼。今秋关在即,更望大魁天下,然后荣谐花烛。难道绣球一掷,就草草成亲与戏场一般么?”朱能见相爷谈吐淡定从容,不甚逼迫,遂放下心肠,不好当面峻拒。遂讲几句谦词套话,然后起身告别而去。去到店中,见建良贵保相问,遂把这段情由说出,又对贵保道:“愚兄随众观场,不意彩球掷中。贤弟平日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