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中,以首连叩,若有诉冤之状者数次。此时乱嚷嚷之间,上耳中闻得诉曰:“臣之孤忠,上帝已哀怜赐爵。今特诉之陛下。”上闻言,惟曰:“是也。”于公又数叩首,不见,火亦随灭。上是日心知其枉,乃即召徐有贞至便殿,谕以承天门之事。有贞答曰:“此陛下见火恍惚,不足信也。”上闻贞言,愠色而罢。明日有旨,独宥于冕辽东之戍。赍旨者星夜驰至山海关来。是日,于冕梦见公曰:“吾已泣诉于皇帝矣。今还汝目光。”冕在梦中牵父衣大哭曰:“不孝子不能收葬父骸,万死难赎其罪!今欲何往?”公曰:“汝不必恸哭,皇帝尽知吾冤矣。”言罢,振衣而去。于冕闪觉,睁眼看时,复明如旧。
后日将晚,忽有边将一齐来到曰:“公子恭喜,朝廷因承天门火灾,旨从禁中出,独宥公子之罪。某等想尊公忠魂不昧,朝廷悔悟也。”于冕闻言,哀声少息,对诸将谢之,乃即欲与于淳促装回京,殡葬父骸。诸将忙谏阻曰:“公子未可遽到京师。今皇上圣聪明鉴,虽独宥公子,奈权党众多,深虑公子陈冤,倘有削草除根之意,未可知也。况彼正是炎炎之际,何事不可为。依某等愚见,待众幸少衰,朝廷念尊公功绩,那时公子到京,上一纸陈冤叙绩之疏,庶归葬得安,忠孝两全也。”公子闻言,心觉有理,暂止于山海关上,专候于康信息。
这于康领公子之命,奔至京师。一路闻人说公之功,叹公之冤。于康含泪访问,已知主人于二十二日被刑。暗问公尸骸何处。有人说陈都督收尸权葬在城西。于康闻言,忙来见陈都督。陈逵一见于康,二人放声大哭。逵曰:“自从公子发戍去第二日,不料奸党构罪;以致恩公受屈而死。我暗地赂守尸内监,潜地收殓,葬在城西浅土。待公子回时,迁恩公骸,归故乡安葬。”
于康感谢而叩,又大哭一场。军从莫不涕泣,陈逵即同于康到葬处。于康即办祭物,痛哭叩祭一番。忽有军人报曰:“朝廷有旨,独赦公子于冕。”于康闻报,暂停一日,即别陈都督至山海关,报曰:“主爷是前月二十二日被害,蒙陈都督赂守尸之人,收得骸骨,葬城西浅土之处。”于冕闻说,哭绝于地。众人同于康、于淳齐来救醒,哀哭不止。于淳当日哭之,伤心呕血,得病而死。关上忠义之官,皆送赙祭之仪与公子设灵位之处。于冕悉谢叩却之曰:“承诸公盛情,却之固不恭,恐伤先人之清白,不孝孤铭心已耳。”
于冕一心要拜见父尸,诸将见阻不从,谢诸将曰:“不孝孤蒙恩独宥,不往收父尸骸,寸心如割,虽万死不辞!”众见冕如此,乃曰:“公子坚执要去,可扮作商人,同尊使潜往祭葬毕,可即回转。”冕谢诸将,当下扮作商人,同于康一径奔到陈都督处。相见抱头痛哭。冕深谢陈逵。逵曰:“某感先公厚恩,虽粉骨难报。何足为谢!”即同冕往葬所。恸哭祭奠毕,逵乃差人悄悄发棺。冕即着于康送柩回杭,葬于三台山之处。冕仍回山海关栖止。
朝廷于三月初一日有旨:追复故御史钟同,赠大理寺正卿。复召同二子进京。未知召荫何职。
第三十三传 天顺帝评功悼枉 徐武功被勘作法
天顺思钟同之忠,复召其二子来京。荫其长子钟启入监,即升知县;次子迪升为通政司知事。又即转升章纶为左侍郎。亦荫一子章立入监,后升为鸿胪主簿。即日召还被谴陕西定羌驿驿丞廖庄至京。上亲自慰劳,即升为吏部左侍郎。复论迎复之功。又加石亨、曹钦等俸二百石,仍升徐有贞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武功伯,兼文华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又有旨拿前景泰升都督广西、佩征西将军印、上易储疏弑兄逆贼黄(王厷)。旨未下,早有人传报与(王厷)。(王厷)自知罪大恶极,服毒而死。及旨下,(王厷)已死。复有旨命本处抚按协同三司等官,勘验实落,开棺枭首断尸,籍没,以警示天下。广西总兵武毅等,见朝廷戮(王厷)尸,籍没家产,皆举手吁天,曰:“苍苍果有报应也!”
石亨、曹钦等以迎复之功,常直入内殿,并带从人出入,无人敢阻。一日,石亨领千户闻达、卢旺、彦敬三人侍上于文华殿侧。上问曰:“此三人何人也!”亨对曰:“臣之心腹人也。臣每有机密,必与之谋。如迎请陛下之事,三人亦有功焉。”上复问曰:“见居何官?”亨对曰:“二指挥,一千户耳。”上曰:“俱升为都指挥。”亨复奏曰:“蒙圣恩加一‘都’字甚好,但不能朝暮同臣出入,乞再加‘锦衣’二字,更感天恩。”上即允奏。三人授职,即谢恩而出。当时有识者,论石亨力奏三人为锦衣卫官,恐有弹劾石亨辈者,即发落锦衣卫来,是生死之权在其手也。
自此以后,石亨求请升迁官职,殆无虚日。冒报功绩千余人。杨增、杨海仍复前职。杜山、郭亨皆升一级。石亨威权日甚。其侄石彪倚亨势妄为不法之事。当有大同巡抚年富见彪倚势冒功减粮,无不妄为。年富平素刚直,先年见石亨妄冒不法,即劾论之。今复劾彪。早有人报知石亨。亨大怒,即来见曹吉祥说知,吉祥即按住年富之本。亨反令石彪诬奏年富。亨又见徐有贞,浼有贞票旨拿年富到京,有贞初因石亨构党之时,彼此回护,凡事皆从之。后亨每每强勒行拿,或保升官职太甚,已就有些拒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