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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牧斋初学集-清-钱谦益-第144页

速,且曰苍生无福。然则人才之生,其用之早晚,盖有天意,非人所得而主也。君之善自养亦久矣。天之生君与国之养君,亦至是而可矣。过此以往,君且为黄发,为寿。今兹之始寿,犹日之拂于扶桑也,何足以为君贺哉!
宋元佑间,苏子瞻指文潞公谓契丹使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综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更二十余年,余将书此语授简于严生,以申前贺,然而不独为君贺而已也。
(李本宁先生七十叙)
云杜李本宁先生,以词林宿望,回翔藩服者四十余年,而始登七十。谦益于先生,史馆后进也,礼当有辞以祝先生。
因念国朝史馆,莫盛于庄皇帝之戊辰,而先生以文章擅声,然卒不能免绛、灌之忌,先生出,史馆之局夷矣。天子不御讲筵,积有岁年。故时史官更直侍立,典持缣牍之地,尘凝网积,不可辩识。史官间骑马之九衢,与六部大臣扬鞭相揖,控马之隶,皆捧手愕眙。此谦益入史馆时事也。天子文学侍从之臣,皆在禁林,前代比之蓬池道山,其体貌不宜日降。以宿儒钜公焯焯如先生者,不亟还之禁近,馆阁之重,何可几也!先生服官史馆,在隆庆与今上初,新郑、江陵之间,九变复贯,先生历历如指掌,以今时政观之,则又有高曾规矩之叹矣。天子一旦讲求初政,咨嗟号兆,垂裳绨几之时,左右顾视,求宿儒大人,议论通古今,可顾问者,先生又岂徒为史馆之重而已也。海内人才雕落,故老旧德,相望如晨星,而先生与焦弱侯先生,皆在金陵。金陵,旧京也。丰水、镐京,大雅之所咏歌也。高皇帝作人未艾,山川灵淑之气,不至衰歇,而贻二老于旧京,岂偶然哉?剥之上九曰:硕果不食,君子得舆。不食之果,天之所以贻国家也。君子之得舆,吾有望矣。余之祝先生者如此,姚子孟长辈善是言也,以荐于先生,歌南山有台之章侑焉。而余又窃闻之于人,先朝文章,尽在馆阁。王、李之徒,以馆阁相訾,海内靡然从之。先生起而禅王、李之统,丰碑典册,照曜四裔,文章之柄,乃复归馆阁,其有功于馆阁甚大。文章不朽之盛事,必有如韩、欧其人者出而定之,固非后生小子所与知也,是为序。
(史玉池太常六十序)
义兴史玉池先生,初官谏垣,谔谔持正论,与执政抵牾。归卧阳羡之山若干年,起家太常寺少卿,奉使至中途,抗疏救刘御史及请蚤立皇太孙甚力,上切责谴归。余遇之吴门,劳苦先生。先生蹶然起立曰:“孟麟言事无状,天子幸宽之诛。且人臣无狗马积诚足以动主,至烦人主震怒,其又敢自为名乎?”余微窥先生,视益下,息益深,忧国恋主,盖低回不能置也。名节之盛,莫如后汉。当其时,树立风声,抗论忄昏俗,士有不谈此者,则芸夫牧竖,已叫呼之。夫所贵于名节者,以卫国也。而卒以殉国,则亦其为之魁者,自之意胜,而忧国之心微,朋徒部党之气重,而灵修美人之思薄与?今天下内无刑人腐夫,外无甘陵南北部。士君子之视名节也,如象之有牙,牺鸡之有尾,惟恐不锄而去之,亦无有刻石立,以激扬题拂为事者。而钩党之忧未歇,涣群之君子,卒不可期于世,此何故与?先生忧国忠公,犯颜极谏若彼,而深思易气,厚自克责若此,岂犹夫世之君子与?天下当士气颓也,国论峭急,譬之中流遇风,舟中之人,叫号惶怖,而长年三老,不震不动,捩柁开船于怒风崩涛之中,乃克有济。令长年三老,叫号惶怖,比于舟中之人,其不沦胥者亦鲜矣!时之讠翕訾尊沓,以钩党为事者,皆叫号惶怖之人也。天其将有意于先生,以是为国之长年三老与?汉鲍宣为谏大夫。尝上书言朝臣亡有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论议通古今,喟然动众心,忧国如饥渴者,请急征何武、师丹、彭宣、傅喜。疏再上,卒纳宣言。今之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先生其选也。天子诚欲建教化,图安危,如鲍宣所云云者,先生欲不为长年三老,其可得乎?
先生今年六十,汤子鹤翔等征余言为先生寿。先生道德文章之盛,谈之者侈矣。余独著先生忧国之心,而又祝其兴起在位,以为邦家之光如此云。
(邹彦吉七十序)
昔刘伯刍、陆鸿渐列水次第,皆称惠山寺石泉第二。今扬子江南零水为江水所没,而庐山康王谷水,道远莫致。邹彦吉作惠泉亭记曰:名虽第二,不啻第一,盖笃论也。彦吉以学宪家居,为园于惠山之下。客过无锡,必惠山水粉枪末旗,谭品泉记水之事。已而游愚公之谷,吐纳其风流,徘徊不忍去。于是彦吉之名,与石泉相上下。彦吉之论水也,盖其自论云耳。
今年彦吉年七十,翁子兆吉以称寿之辞属余。余不娴于辞,不能如世之文章家以巫祝之言进也,则请以泉品品彦吉。喷薄诡激,其源沸汤者,彦吉之诗与文也。氵亭泓间止,可辨眉发者,彦吉之鉴裁也。且鼎且缶,以饮以ヱ,苏兰薪桂,蠲病析酲,挹注无已时者,彦吉之风流弘长,而衣被万物也。彦吉以盛年谢事,放情涤虑,徜徉山水之间。奇石美箭,步武错迕,清歌妙舞,耳目眩易。欧阳子之记浮槎山水,以谓富贵之乐与山林者之乐不可得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