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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泉翁大全集-明-湛若水-第714页

一体,不忍门人坏其教至此,后世其将谓何?
奎问:昨领教云:「学者喜於谈空。」此弊信有之,数年前会中有讲性无善无不善为至善者,意盖隐然若谓告子高出於孟子之上矣。愚始闻而大骇之,因作性本论辩之,其大意谓孟子有功於圣门,有功於万世者,止在性善之说。今谓性无善,是孟子之言性善为诬矣;既无善又无不善,是性为空矣。然则圣贤教人何不言空,而曰中、曰极、曰诚、曰仁乎?天以一元流行,终而复始,所谓诚源诚复,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人得此善而为性,谓之无恶可也,谓之无善可乎?曰中、曰极、曰诚、曰仁,要皆善之别名也,谓之无善,是不知性者也。彼徒见夫无极之说、不睹不闻之说,而不知所谓无极、所谓不睹不闻者,亦言其本体之无欲耳,非谓无善也。大学所谓至善,即善之本於性而出於天,不容有所增减而为至焉者也,非有出於善之外也。夫既曰无善而又曰至善,要亦不可以为训矣。如其然,则中庸之择善明善俱非乎?古人辩之弗明弗措,为择善明善也;予之此辩亦择善明,质之吾心焉耳。然则非敢以辩人,盖以辩己也。鄙论千余言,追忆大意如此。敢因以请教。
程子谓性即理,无不善。孟子性善之后,程子大有功於孟子,今平川此辩又有功於程子者。孟子:「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平川已踏圣人路上矣。可敬!可敬!
奎问:或谓告子之学尽高,朱子谓其「冥然无觉,悍然不顾」,恐告子不肯心服。愚谓「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是以理为障者;「不得於心勿求於气」,是以事为障者。然而曰食色、曰爱弟、曰长长,则亦不能舍事矣。曰性、曰仁、曰义,则亦不能舍理矣。但其以虚无为宗,是内而非外,好同而恶异,虽言性而不知性为生生之理,言仁义而不知仁义之出於性,言食色言爱敬而不知食色爱敬各有自然之则,此其为不知言也,则其不动心之速,非集义以养气,乃袭义以助气者也。此乃佛学之宗,究其归,谓非冥然无觉、悍然不顾者乎?
告子之学即后释氏之学,不易见破。
奎问:孟子:「夫志,气之(师)[帅]也;气,体之充也。」注谓「志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帅,气则充满於一身而为志之卒徒也。」愚谓人之志气与天地相为流通,故志为天地之帅,而气为天地塞。若徒以躯壳之身言志气,则小之为志气也甚矣。且与下文「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不相蒙矣。
西铭亦有此意。但人之心即天地之心,人之气即天地之气,止隔皮肤,终不能隔也,要见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之意。平川其见弘之道乎!
奎问:格物致知纷纷之说不能悉举,今敢以平日所自信者求正焉。物非器也,有物有则也;物则非外也,吾之秉彝也。盖合内外,贯动静,兼身心意知,而通乎家国天下者也,一本也。格之者,识得此理,而勿忘勿助,随时随处以体之也。言格物则致知在其中矣,盖格物者,致知之实也,致知而不格物,则其知为空知,故曰「致知在格物」,又曰「物格而后知致」,又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可见致知格物非两项功夫。若但谓能致知自能格物,则功夫全在致知,而格物为无用,是盖明而能照,寂而能感,圣人之事,非学者之事,且於上句在字、下句而后字义俱不通矣。
大学逆推将去到格物,又说格物顺说下来到天下平,说来说去,格物是总脑,更无两段三段,何得八条目?
奎问:或谓知言养气非孟子极致功夫,此特因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气」而反言以规之耳,非正论己学也。又谓能养气则自能知言,其功夫只在养气上,故勿忘勿助详说养气功夫,至知言则无说矣。愚谓此则学无头脑也,盖学必先知所有而后能养所有也。告子之不能养气,由於不知言,不知言者,不知性者也。观其以义为外,至於袭义以强制其心而使之不动,则可知矣。故孟子断之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然则知言养气功夫自有先后,而知言养气之外更有何事哉?
平川见得是,二说皆非也。不先知所有,所养者何物?知言功夫即知诐淫邪遁之词,不使蔽陷离穷乎我心,则义理昭著,即是知所有。养气功夫即必有事勿正,勿忘勿助长。集义养气即是养所有,下必有事即上所知也。所说告子之弊皆有见,未尝知义而外之,即不知所有也。今时人皆无功夫,只是念圣人;如无佛老功夫,只是念仙念佛过日子耳。文公说诐淫邪遁蔽陷离穷,说在知人上,知人是成德事。
奎问:汉唐而下,资质高而能从事於学问者,如第五伦、管宁、温公、元城辈,亦不可谓不加慎独之功,而君子未之许者,以其不知天理之自然,不知勿忘勿助自然之功也。此孔孟绝学所以至周程而后传欤?
汉人不知圣人之学,只硬把著,非惟不知慎独之功,先不知所谓独者何物。无自然之功夫,安能合得自然之天理?平川见得全是,合归与诸贤讲之,卫道之功大矣。
奎问:学者有为天地万物我为主之说,与人者天地之心同;又有人是我是人非我非之说,与物我一体之意同。奎时闻之,深以为然。学者於此能有所感悟,真足以去其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