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尔。一念而正焉,天理也、善也,而为君子矣;一念而邪焉,人欲也、恶也,而为小人矣。此毫厘之差矣,千里之谬也。若吾辈固要廓清本体,常虚灵知觉,然于几微之际,尤所当谨。不识随时随处体认天理,则邪念罔生矣,可使无事于慎动否乎?」
所谓随处体认天理者,随静随动而体察之,岂可以体认慎动为二事乎?
仁见得学者莫要于存心,心存而不失,则无往而非用功之地,语读书可也,语作文亦可也,语静坐可也,语应事亦可也,随在得益矣。盖此理原是彻上下、贯始终、兼内外,无一处不有,无一时不然。故心存则此理见前而处处融彻,事物之来,顺应之而已矣,何用劳攘?可见圣贤之学,莫要于此。
存心要矣,见理为实。
仁问:「『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先生测:致者,推而达之于人物也,致中和则和气絪缊,故位育。又证孔子之不位育者,以不得邦家,无致之之地。此诚得子思之本旨,足以破后世之惑矣。然而水旱之沴,由阴阳之不和也,以尧之圣而有九年之水,汤之圣而有七年之旱,二圣均为民物之主,而阴阳之不和者何哉?岂中犹或未致乎?」
致中和而天地万物位育者,其常也;犹有水旱之灾者,其变也。故盛春之中,能保无一花一叶之落乎?天地之运,能保无一星辰度数之愆乎?天地万物且然,而况于圣人乎?故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
仁问:「今有学者,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除去病根,使不复起,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著、一耳听著,纔有一念萌动,即克将去,斩钉截铁,不可姑容。窃谓克己工夫固是如此,然犹未见头脑,不免灭于东而生于西,终身不能克得尽。盖天理人欲,不容并立,须是随处体认得天理亲切,久则浑然一团天理,自无所累矣,何用著此许多气力!」
看得好,此其说似有气力,然纔著气力便是病,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宜慎之!
仁问:「易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先生曰:『敬义二字,譬如形影一般,盖不可得而分矣。』何孔子言『修己以敬』而不及义?孟子言『集义』而不及敬,何也?或者以为敬即是无事时义,义即是有事时敬,两句合说一件,言敬则义在其中,言义则敬在其中,不知是否?」
正是如此。在心为敬,在事为义。
仁问:「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周子曰:『思者,圣功之本。』可见君子思之为贵。然而传曰:『天下何思何虑。』何也?窃意所思所虑,只是个天理,更无闲思杂虑,即此可谓之无思虑乎?抑亦吾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善体认之则是,而无待于思虑乎?」
勿助勿忘,思不出位,如明鉴止水,万象毕照,是善思也。天下何思何虑?
仁问:「天地之定位、日月之往来、山川之流峙、四时之运行、万物之化生,天理固自然莹彻于其间,而亦何待于言哉?此夫子所以欲无言,与默而识之也。颜子不违如愚,正是此学,然则孔子又与回言终日,何也?敢是子贡以言语求圣人,孔子示以无言;颜子默识,孔子故与之言终日,是亦因材成就者与?」
无言者,圣人立教之本;有言者,圣人感应之用,并行而不悖也。
仁问:「天下之理具于心,而圣贤之学固莫要于存心矣。然存之必有道焉。存也者,敬之谓也。敬也者,勿忘勿助之谓也;勿忘勿助之间,无存而无乎不存矣。或谓心存则天理自然流行而无待于学,窃意心存固见天理,尤必加学问思辨以开发之、以扩充之,则生生之理不息,而德日盛、业日大。不然,则天理或几乎息矣,焉能长进?焉能顺应?譬诸草木之生意具于根也,树草木者,先植其根,而又灌溉之、培养之,则生意不可遏,而枝叶花实自然茂。否则根虽植,而日至于枯槁也。故先生曰:『根立而不灌者,死矣;根不立而灌者,死矣。』请教。」
如是涵养。
仁问:「书曰:『改过不吝。』语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子路,人告以有过则喜。』是古之圣贤,不贵于无过,而贵于不吝改,不以无过为幸,而以知过为幸。而今且莫要说无过,只要常常见得有过,便是进处,然过之见与不见,亦在我之用功否耳。仁近来验得纔用工便觉得满身都是过,略放肆便不觉。今欲寡,其过而未能也。敢问寡过之道何如?」
纔知痛痒,便有生意,便是仁,故哀莫大乎不知痛痒,大不幸不闻过。子可谓切问近思矣。
仁问:「先生曰:『性者,天地万物一体者也,惟能尽其性,则能尽物之性者。』今谓释氏明心见性而不能尽人物之性者,果释氏未能见性乎?抑性非一体乎?石翁云:『吾儒与释者,其无累一也。』程子曰:『体用一原。』盖有体必有用矣,今谓释氏无所累,则本体全矣,而无用者,果释氏有所累乎?抑石翁之论,别有所谓乎?」
无累同而本体异,性其所性而非吾所谓性也。圣人天地万物一体,释者务去六根。
仁观尧、舜之学只是一个「精一」,成汤之学只是一个「建中」,文王之学只是一个「敬止」,孔子之学只是一个「一贯」,孟子之学只是一个「博约」,周子之学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