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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朱柏庐诗文选-明-朱用纯-第6页

不置;七襄虽登贤书,意常若未足暴其所学,况以诖误被废,悒郁失志,往往酒酣耳热,论文纵横耸听。则当年瞻明与七襄之交,亦概可见矣。
及予交于瞻明,则已遭世故,并弃儒冠。虽尝侍先节孝,以与瞻明有中表戚故,相见于文靖公馆舍,然时尚童子,弗之省也。自后先节孝与文靖公同时殉国,君之从叔俟斋亦埋迹土室,君遂结庐于一云深处,或服黄冠,或效缁流,罕入城府。予每访俟斋,俟斋即折简邀之,浮白分题,交相倾倒,语必达旦,留必信宿。以故予过一云时少,而访俟斋时多。
瞻明既以幽人自命,而七襄方以其文受知当世,当世亦争得以为荣。然瞻明来访予,必访七襄。盖七襄性高岸,褐衣蔬食自安,非直以被废故也;傲睨轩冕,不事请谒,自为诸生已然。吾邑固游宦之国,甲第朱门,云屯栉比,七襄未尝一轻往托足。苟列广坐,即默不发语;一二知己相对,则扬眉昂首,无所回忌,视贵要不啻若土芥。瞻明谓七襄即掇高科,亦必不谐于世而废。此语良然!然则瞻明之于七襄,白首如新,抑更有以也。
惜今年皆老,两君之所为可寿者,皆其所为可慨者。然瞻明之寿七襄者曰:“物必饱霜雪而后不凋,人必稔摧困而后难老。”则两君之所为可慨者,又皆其所为可寿者。瞻明之寿七襄,即七襄之寿瞻明。予固欲寿瞻明以文,盖不因乎两君之意。然不觉因七襄言而既叙予与瞻明情好,复叙瞻明、七襄平生之欢,而亦遂以为七襄寿焉。
金孝章先生诗序
士生衰挽,遭天下多故,隐见去就,志节于是而见。然其间复有幸、不幸。千载之下,俯仰古今,履运各殊,良可感也。周衰,仪封人、荷、接舆之徒,仲尼谓其“隐者”。夫固有济世之具而不用之谓隐,非无所挟持、后世所谓“纯盗虚声”者比,故叹从政之危殆、慰群贤之患丧,皆卓乎有深识远虑。其自居避世,正其忧世之心所迫。然长为周室之人,无悼瞻乌之止,抑犹幸焉。若夫道既不用,莫适与谋,而坐见夫废兴存亡之故,于是身非凫而难泛,心非席而难卷。于是古之贞臣志士,或绝西向之坐,或为生挽之章,或恸哭于西台,或佣伍于卖菜。彼皆有所不容己焉者。而其悲愤无聊,或以言见,或不以言见,均之为士不遇,斯何更不幸欤?
吴邑金孝章先生,今之靖节、皋羽也。然予闻其少壮善骑射,饶经济。当崇祯时,英主向明,群才并进。先生应乡闱试,梦与卜协兆,几遇矣。有慨于中,辄自裂卷而出,遂挂儒冠。自罹世故,天下之弃儒冠者多矣,而不能不叹先生之勇为得。其时壮决若斯,不将轹司空图、申屠蟠而上之,几与仪封、荷埒欤?以昔日奋厉有为之气而抑郁俯首,志固伤已。乃其后感时恨别,益不自胜,又晚而多难,虽其强自摧挫,以予所见,盖已神襟冲漠,兴会萧闲,且多结契于黄冠禅侣,时写怀于诗古文辞及夫书画临摹。要其不言而伤者,盖亦深矣。
故予尝谓仪封、荷,使其生也而为靖节、皋羽之世,则必不以身在风尘之表,一无所激怆于其中;使靖节、皋羽而生于仪封、荷之时,则投足幽遐,犹得以山川风物逍遥自遣,不至履运危蹙。若先生之不幸,即欲为仪封、荷而不可得也。
予后先生之年,在初交时为倍长。先生不以其末行后进,而录为同志,书问往还,殆无虚月者垂三十年。今先生诗文集中,与予所酬倡寄答,间有存者。先生之子上震、侃,业授诗于剞劂,而委予为序。其诗具有承传,非漫作者。然诗以先生重,先生不必有藉于诗。故余不复论,特以幸不幸慨先生之遇,以见毕生所为心,抑不独为先生道也。呜呼,其亦可感也已。
答李映碧书之二
伏承手谕,及所开文目,又另示大文一册,具荷老先生深信至意,不以用纯为无似,而有纤介之嫌也。即当于文目中谨照所示,凡有触冒忌讳者别为一帙。独手教中有所谓“应删”者,不知老先生直欲去邪?抑仍欲别存之也?又不知以为无系于重轻而欲去之邪?抑更有他意也?据用纯鄙怀,谓目中所开诸文,或指示以垂教,或寄托以言情,或刺讥而不伤于薄,或讽劝而悉归于中,或旁搜广引而足益乎闻见。虽老先生之高文典册,固已炳乎日月,不必藉是为传,而文章要期有用,苟有裨焉,无庸耐矣。
间有如万春妃、客舍子妇等传,或稍涉于绮艳,则老先生仍分外传,而《韩柳文》亦有《外集》、《别集》之例。诸凡偶然笔墨,非意所属者,悉依是类区而置之,何如?庐陵之文,正大高明,至于诗馀,则皆绵婉温丽,或不必有恐妨盛德之嫌也。
抑有请者:用纯夙荷老先生契爱独深,得藏老先生著述亦幸良多。凡《三垣谏疏》、《折狱新语》、《女世说》、《史论》、《澹宁斋集》、尺牍共若干卷,此外已刻、未刻者正多。其已刻者,固悉仰冀惠教;即未刻者,不审得邀副本见示否?就今所有者,《史论》外又有《续史论》之惠,则续者当亦不止此也。
先高伯祖恭靖公著述甚少,亦不见裒集成帙,用纯窃有志,然今益散失矣,恐未逮也。恭靖公之先公侍御府君,有《臆见杂录》数卷,皆纪本朝故事,亦无刻本。近从友人家借录将毕,当俟后便呈览。
盛逸斋六十寿序
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