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甥卖其外父,婿卖其外舅者。或经控发,官给钱取赎,英夷曰:“我不知汝中国人如此反复,有言在先,既卖,岂可赎回?”不允。呜呼!卖者固属丧尽天良,而买者不准取赎,亦凶狠已极。闻至道光末,已买有二十馀万人矣。
*许乃钊
浙江许氏,科名最盛,而“乃”字一派尤甚。时有“固始三其,钱唐七乃”之称。
名乃钊者,颇负文名,喜谈经济。著有丛书七种,兵书其一也。官至苏州巡抚,惜空言无补,兼贪生畏死。其抚苏时,贼至围城,一筹莫展,弃城而逃。臬司吉尔杭阿欲杀之,惧而远匿以免。吉公后殉难。许公失守,例应正法,以朝中官多,兼有门生故吏营救,革职而止。此犹翁同爵抚皖失守,卒以宰相子而免罪戾也。
*烧圆明园
英夷犯阙时,文宗出狩热河。揆英夷初志,不过要索金钱,讲和通商而已,非欲焚烧以示虐也。
有浙江龚某者,为汉奸,教其烧圆明园。谓非是不足以恐吓中国,金帛必不多,和事必不成。英夷遂从其言,焚之,而累朝精华遂尽于一炬中。龚某祖为尚书,父为侍郎,伯叔兄弟多为显官。因己未登乡榜,怨国家屈抑其才,遂借此以泄恨。
后彭刚直公知其事,屡欲杀之。每至浙江,使人访拿,则皆曰已死矣。刚直笑曰:“我来浙江,则彼死;我若去,则彼仍生。然终难潜遁,不知何日遭我手?”龚某向在家武断乡曲,把持官府。自是深匿其迹,不敢出露,恐刚直访得而杀之也。
*孙佩兰
中兴功臣强横不法者,无过合肥李相国家。占人田宅、奸人妻女、戕人性命,诸恶孽几不可以数计。向官斯土者,慑其声势,不敢一语牴牾。独孙公佩兰不侮鳏寡,不畏强御。其宰合肥时,某日,有一妇控其夫与李府某公子偶然口角,即为打死。孙公即往相验。时瀚章制军在家,自知理亏,欲孙公周旋其事,亲至路旁迎接。孙公若为勿见也者,驰而过。相毕,即锁拿某某公子至县,志在办抵偿。安徽巡抚陈彝亦不悦李府行为,意与孙公合。讵料案未办出,而相国已弹陈公撤任,孙公褫职归矣。而制军因孙公不礼,遂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官,复出山为两广总督。自来功臣纵容护庇其子弟者,未有若斯之甚也。
*癸酉顺天磨勘
近时士人空疏,经史多束之高阁。此辈侥幸入词馆,辗转而试他人,于是所取士愈趋而愈下矣。凡乡、会试衡文,莫不专重首艺。首艺不入格,则二场经文虽极典赡古奥,三场策虽极淹博贯通,亦摈而不阅。首艺如入彀,则次三诗虽拙,二、三场虽支离荒谬,亦无碍于中式。
各试官试毕后,恐磨勘出弊病,于己有处分,多遣送磨勘官数百金,以钳其口,遂无不模糊了事。且恐他日为试官,被人磨勘,不得不预为己地者。故近数十年来,从无因磨勘降罚试官,革去举人进士者。
独顺天癸酉乡试,主考为全庆、胡家玉、童华、潘祖萌,而磨勘官则为梁僧宝、黄倬,二人素不识情面,亦不计后患,秉公磨勘,革去举人甚多,主考官亦降调有差。好事者遂作八韵诗一首,止记五联云:“文章全不识,胡乱取人才。祖德夸门第,年华仗酒杯。锵鸟频翻弄,公羊活劈开。头昏真痛矣,眼瞎亦哀哉。一醒黄粱梦,功名尽化灰。”首二联嵌主考官名姓,末一联嵌磨勘官姓。童华善饮,闱中日沉醉,不以阅文为事者。《书经》题为《鸟兽锵锵》,有人文云:“鸟与鸟锵,而不与兽锵,不得谓之锵锵;兽与兽锵,而不与鸟锵,不得谓之锵锵。必鸟与兽锵,兽与鸟锵,而后谓之锵锵。”策题中有《七十曰老,《公羊》曰》云云,而某人习闻都中称太监曰老公,遂画“七十曰老公”为一句,下加一“而”字,云“而羊若曰”。策题中又有“民”、“日”二字,某人谩合“民”、“日”为一“昬”字。又有“豁”、“目”二字,其人误读“豁”为“瞎”字,遂俱遭斥革矣。如此笑话,主试官俱看不出,悲夫!
*曾惠敏
曾惠敏纪泽喆刚,为文正公适子,嗣侯爵,洋呼曰“曾小侯”,富才学,工酬对。奉命出使外人,遍历俄、英、法、美诸国,尽通其语言文字,熟悉其风土人情。九载还,朝授兵部右侍郎,国家颇倚重之。惟尊礼洋夷过甚,宅中设三客厅,一会同朝士大夫,陈设如常;一会洋男人,陈设无中国玩物;一会洋女人,陈设遵彼国房中款式。来拜时,自夫人以下至侍婢、女使,尽更洋妆。窄袖短衣,束细其腰,裙加衣外,行洋礼,说洋话,具洋馔,闻者颇以为非。今年三月,偶患微恙,不信中国医,请俄医至,服其一丸,旋即告终。惜哉!
*范鸣和
湖北范鸣和,尝为吾省副主考,后又捐吾省候补道。初入翰林时,名鸣琼,散馆列一等第八,在鄂省则第一,向未有不留馆者。而显庙改为主事,人莫测其故。
或曰“范”音近“万”,“鸣”音近“民”,“琼”音近“贫”,合之为“万民贫”,殆以为不吉祥而改之乎?
时又有崇仁刘颜瑞,以同知引见,唱名后,天颜不悦,除去其官。盖“刘”音同“流”,“颜”音近“眼”,官音读“瑞”为“泪”,乍听之为“流眼泪”耳。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