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贤用四十人掘坎瘗之,瘗毕,尽杀其人,莫有识尸之所在者。
康逆平日临阵,首戴金刚钻一颗,能避枪炮。此次仓卒未及戴,故为枪毙。此钻,宝物也。王幼耕在广东,曾见一颗云。
又康逆有乌马一匹,日行五百里,为某统领所得,进之提督尚昌懋。时马夫拾得康逆一轿顶,知是金。恐人见而争,伪曰铜。人皆曰:“既为锕,值几何?何不弃之?”
*解散歌
咸丰初,贼势浩大,一股动十数万,有十数股,其势几堆扑灭。始虽一半出于胁从,后渐习熟,甘心为贼。即有欲逃归者,既恐路逢官军为所杀,又恐至家,或不为官长所容。因此而坚作贼之志者有之。曾文正知其故,遂撰《解散歌》,宽其既往,许其自新,流布贼中,通衢僻壤,无不张贴。
伪忠王李秀成见而大哭,谓从此休矣!后果逃散者多,贼势渐衰,以至于灭云。
*地名不祥
义宁州围急,吴锡光率师援之。至凤凰山,兵士劝勿进,即进,亦宜由山后,恐蜈蚣遇凤凰必死。吴不听,果败没。
王朴山有班虎之称,贼目陈玉成,人呼之为四眼狗。王与陈战,败之。陈退至平阳扎营,自喜曰:“虎落平阳被犬欺。”遂回军败王师。
此真如《后汉书》所载:岑彭遇地名彭亡而战死,小说家所载:庞凤雏遇地名落凤坡而败没。军家所忌,千古如一辙也。
*谣言
道光末,广西盗劫纷起,最著者三人,官莫能制。时有谣曰:“拦江截抢苏三娘,劫富济贫张家祥,杀人放火烂头羊。”苏三娘,衡州人。张家祥,后投向荣,改名国梁,屡立大功,以死节著。烂头羊为段起,亦衡州人,流落广西,以算命占卦营生,阴入盗党,后亦投官军,立功擢至道员。其名曰烂头羊者,当时人向余详道,今忘之也。苏三娘后为段妻,段为吾省督粮道。时沈文肃抚吾省,赏其才。旋因买周某女为妾,去价三千金。周某者,业刑名,失馆赋闲,一狡猾险狠人也。卖女后,屡屡索诈,难餍其欲。遂向文肃控段逼买良家女为妾。段不能当此处分,还其女,再给银一千两,以寝其事。犹虑有后患,告病归。后文肃督两江,奏保起复。未几,卒。
*亢解元
亢解元长青,湖北某县人。居乡,室广而华。发逆百馀人至其乡,掳数十美妇女,暂寄室中。旋散住他处,搜索财物。亢眷属早走,己尚在家。天已晚,盗未来。闻诸妇女悲啼不堪,哀之甚。谓之曰:“盍从小门逃乎?”诸妇女曰:“既恐累君。又恐逃不脱。”亢曰:“走!予自有布置。”因运柴二石,置所居妇女房中焚之。火烈风猛,须臾屋尽焚崩。贼至,不敢向迩,谓诸妇女皆焚死,恨恨而去。是夜天阴黑,亢引诸妇女由小路逃脱。鄂友亲对余说,谅无虚假。此等举动,真人所难及。亢亦豪杰也哉!
*刘熙载
刘熙载庸斋,兴化人也。以翰林教贝子,书房伺候皆太监。向例至年节必有赏赐,惟刘公独无。太监至其家索之,将至门,见其屋破而低,手可探檐。入门后,止有两小房一厅,厅仅可铺一桌两几,容三四人。厨一小灶,一小釜,釜中方煮薯为食。主爨者为其妻,衣补缀十数处。一子八九岁,衣亦破甚,以外无婢仆一人。太监见而惊诧,谓其贫如此,安有钱给赏?并未开言,不悦而归。告同伴曰:“我们晦气,今年逢此穷相教书,年节外费竟绝望矣。”于是常常谈论,谓从未见如此贫苦之人,或笑或讥,渐传入太后耳中。太后谓此乃天下极清廉士,特加调剂,放广东学政,为翰林最优差。
广东向弊:府县考童生,案首一人,多卖与大富家,价一二千金。否则取大世家子弟,以为夤缘干求之路,历来如此,恬不为怪。盖案首一人,无不录入庠中者。学政棚规及办差诸费,全倚府县之力,于势于情,俱不能弃而不录,文之优绌勿论也。
刘公知其弊,欲痛挽之,不计棚规,办差费亦极节省,比从前十仅一二。而取士则必衡文,文如绌,虽案首亦不录。于是遭摈斥者,十居六七。府县既不悦,而势家富室尤怨之,竟造蜚语,传入都中,竟撤任回京,而未终其事矣。甚矣,挽回弊俗之难也!
*散馆诗
甘公如来,为涞水知县。值纯庙谒陵,太监搔扰百姓过甚,甘公执太监鞭之,与太监同锁见纯庙。纯庙初甚怒,继深叹其刚直有胆略,重用之,骤升至尚书。
袁子才太史散馆时,为“因风想玉珂”题,太史有句云:“人似隔天河。”其刻画“想”字颇佳。而甘公谓诗虽佳,其心术必不正。必有才而轻佻者,黜之,散为知县。
后又有某翰林散馆诗,题为“薰风自南来”,其破题第二句云:“南风句亦薰。”阅卷为旗下某公,见而斥之曰:“此人必好男色。”人问其故,曰:“以诗中言南风知之。”闻者不觉匿笑。盖都中好男色者,谓之好男风,乃男女之男,非南北之南也。某翰林素端方,竟因此散为知县。
又有某翰林,诗中用“蜚声”二字,阅卷官某,平日学问半明半暗,见而黜之曰:“蜚乃臭虫,读为匪,仄声也,失粘。”亦散为知县。
袁太史本风流放荡,甘公因一语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