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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蕉廊脞录-清-吴庆坻-第11页

又尝试之始,必猝然遇毒,因而自悔其初心,则视天下无可为之事。圣贤豪杰,睿知过于常人,然古无不受欺、不吃亏之豪杰也。仙佛尚有魔劫,况以身任天下者哉?军兴六年矣,凡天下之财,如盐课、厘金、牙帖、捐输,均可济饷,有人经理以开其生财之道,行间诸将能尚廉耻、敦气节、力战制贼以节其流,则数年内浪费之财岂尚不足耶?
湖北兵政、吏治、人才,殆难言状,而兵勇之怯懦,将备之虚骄,亦一时无两。目下城贼之食将绝,倘无他变,或可幸成。秦饷为襄阳土匪猝起,久不到营。隆贶至厚,无如匪不满千,府县自溃,秀帅发兵又溃。昨以南岸千二百人援剿,或有济乎?驺从入蜀,必先求者,侄之饷耳。
迪庵与侄之水师敢战,人能言之,老伯亦素信任而不疑。侄之立志,必使营哨之官尽廉洁,不私一钱,其章程所定薪水,又实足以养其廉,而兼有爱士之余力。扩充此义,楚军可以大强,亦可以久而不弱。然此时积欠近三十万,强兵与弱兵,廉将与贪将,混而同之;或且轩轾而偏私之,是则天时人事之不可以理解者矣。幼读李忠定传,辄愤不能食,今则晓然于命之所在,乃转坦然矣。
武汉若复,肃清境内,尚有所待。侄意欲添舟以载陆师,如杜征南、王龙骧之迹。古人以舟兼陆。如平淮夷而赋江汉之诗,及汉之楼船,横海下濑,勾践之习流,夫差之余皇,吕蒙之伏精兵冒白衣,皆未尝不登岸也。若得水师之专水战者八千人,分为两翼,得陆师之习陆战者万二千人,分为两部,各以一留后,以一东征,陆军亦载于舟中,水师先导,陆师突起击之,出不意而攻不备,吴会之地必可速胜。舟中携三月米钱薪煤,则陆师可三月不匮,水师所携亦如此。惟三月之火药炮子各须三十万斤,而陆师之坐船必须另造,大不易易耳。其必分两班者,凡战久,必多伤、必疲,两班则力不疲,而战守胥有赖耳。且深入与贼战,可幸大胜,贼必坚守不出以老我师,以逞其故智。我仍登舟以归,贼知班师矣,必他计而改途,后之留守者改为征兵,飘忽千里,岂非将军从天而下耶!多方亟疲之法,莫捷于此。即使无功,亦使贼多备而虞我力争上游,则于吴越之事必纾。
如此计不可为,则非节节打通不可。窃料贼之坚守已成惯技,非三五年所能蒇事,而天下之财力竭矣,东南之贼党多矣,吴越之祸端又必日亟。
惟侄之从事,除黔中外,从戎已三年,绝无三日之余粮,足以从吾所志。上年欠饷太久,一溃了事。本年又欠至数十万,军心尚坚,军政尚有律,然心弥苦矣。安得粤西始事之时之饷假我三四十万金,得以添船添勇,为此大举?亦不过空言无补耳。以老伯知己之感,故敢发其狂愚,以备异日之采择。
侄师久无功,心迹不能自见,即欲自陈,惴惴然恐其不情中朝大老。自黔中作守后,音驿不时,不惟不敢,亦不暇伸纸作书。意绪万端,词不能择,尚乞鉴恕。
愚侄胡林翼顿首又一通云:仲匀老伯大人钧座:时局艰难,一年之中祸变若此,读手谕如读刘子政、屈灵均文字,抑塞悲愤,忧思悃恳。
皖南北军情已另疏前函中。金陵、苏、常及分犯严州之贼,均已并力西犯,若知沪渎之兵不足顾忌,而镇江、扬州之兵固守尚自恐不赡,故得悉数西犯而无复忌惮矣。
鄂饷自蜀、吴阻兵,商贾不通,积欠甚钜。近年疆臣,非复大公无我,仁爱鄂民如老伯之在秦在蜀时也。且各省亦均为京饷迫切,自顾不暇,惠不及邻。时实然也,固不足责。惟水陆亦万人,欠饷三百万,以饥军御强寇,如履春冰临白日,一生危殆,固在意中。天末孤臣,一身不足惜,独惜以偾事被恶声,而东南七省均将同流合污,为贼所沦胥而成一片耳。刻下援贼耽耽,日伺吾衅,军出杂沓,批答甚烦。前月大病,尚不得死,活亦赘耳。手此载请钧安。
林翼顿首○荣禄倾陷沈桂芬沈文定在枢廷最久,兼管译署,值外交艰棘之秋。日本侵我琉球之案,俄罗斯还我伊犁之案,台臣讲官交章论列,咸咎总理衙门之失机。文定承文文忠、宝文靖后,一意持重。东朝惮于发难,德宗正在冲龄,不得已之苦衷,固不能归罪文定一人也。其持躬清介,为同朝所无。外吏馈赠,多却而不受。所居东厂胡同邸第,门外不容旋马。入朝从未乘坐大轿,与后来风气迥不侔矣。
然其官户部时,以持正几为荣文忠禄所倾。厥后文忠入政府,孝钦显皇后恩礼有加,后亦稍稍恶之,尝因病请假。比疾亟,孝钦一日语善化曰:“荣禄用心太过,有时有偏处,我从前几受伊欺蒙。”善化因从容请太后详言之,太后曰:“荣禄在内务府时,屡言沈桂芬之坏处,且言不将沈桂芬调开不好办事,吾亦疑沈桂芬太迂谨。一日贵州巡抚出缺,适沈桂芬未入直,我有旨放沈桂芬为贵州巡抚。而宝、李鸿藻坚不承旨,谓本朝从无以军机大臣、尚书出任巡抚者。沈桂芬在军机多年,并无坏处,臣等皆深知之。如太后不收回成命,臣等万不能下去。碰头者再,我乃允许之。此事实为荣禄欺我也。”善化尝与荣泛论旧日枢臣,荣颇诋吴江。甚矣,大臣之忮刻也。
○崇绮等谋废立崇公绮谢病不出者二十余年,己亥有旨将召用,日与静海相国密谋废立事。一日相约至荣相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