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气自北而南。人问国祚者,架上取两晋书示之。斯占验之有征者也。
本朝受命,符瑞多端,一时仙释,如周颠僊、张邋遢、碧峰和尚、铁冠道人之类,不可胜记,而刘诚意、姚少师,皆洞晓术数,推测多奇验。
至正间,有人过淮安,见涂中推车荷担者,皆具公侯之相,叹曰:『黄巾事必成』,孰知为凤泗从龙。刘文成公游西湖,见西北有异云起,大言曰:『此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后十年,我当辅之』。元世祖问异人以历数,云圣历无疆,除非日月并行,数始尽耳。
高皇始生,赤光满室,邻家疑为火,至则寂然。取水浴,有红罗浮来,遂以衣之;因名所居为「红罗障」。在子兴所,郭山甫惊诧,具陈天表之异,以女入侍,后为皇宁妃。与友谅战鄱湖,刘诚意以手指曰:难星过乎!帝急易舟,而所居船为炮所击碎。袁珙相文皇曰:『异日太平天子,须过脐即登基矣』。
建文帝令北平都指挥张信执燕王,信母曰:『吾故闻燕王当有天下,王者不死,非汝所能擒也』。洪武间,人言有三十年杀运未除。靖难师未起,有老人谣于路曰:『莫逐燕,逐燕得高飞,高飞翔帝畿』。卒符其纤。戊寅,萤惑守心,四川岳池教谕程济上言:『北方兵起,期在明年』。时以其妖妄,囚之。后令护军战徐州,大捷,诸将树碑纪功,济夜往祭碑。及长陵过徐,见之大怒,命推之,遽曰:止,为我录碑文来,按以族,无幸免者,济姓名正在脱处,复以黄冠从亡,频脱建文帝于难。
昭陵一日语三杨见夜来干象否?紫薇垣有事甚急,此亦数也。叹息而起,翌日驾崩。己巳之变,钦天监彭德清曰:『象纬示警,不可复前,倘乘舆有虞,谁执其咎』?奄振不从,驾遂北狩。也先夜往谋逆,见黑云罩御帐,大蟒绕护,惊惧而返。英皇尝瞻天象,指示袁彬曰:『我终当归耳』!
正统中,京师以土龙祷,两童谣云:『雨帝雨帝,城隍土地;雨若再来,还我土地』。为郕王登极、太上复辟之兆。
武宗末,有嗣人皆言,帝星明江汉,宸濠遂谋不轨。而刘养正、李土实辈,因以图谶劝进;孰知为世庙嗣统之瑞哉?由是以观,图谶、童谣、灾祥、占验,皆昭然不爽。而所最奇者两事:则惠宗逊位、威宗殉国,尤为本朝之异闻。当金川门不守,帝仓皇欲自裁,少监王钺以所藏高皇遗箧请;趣命取发之,有僧牒衣具三,帝曰:数也。时与御史叶希贤、吴王教授杨应能名符,各祝发分牒,从地道鬼门关出。
崇祯癸未,东兵薄都城,九门尽闭,上潜至宫中密室,扁锁甚固。问内珰,云:『皇祖命不轻开』。令决钥以进,见几上有箧,贮元人朝会图一册,华人夷人,分行而拜;上览之,不悦。今所传画三轴,末一轴,酷肖御容,而垂发中悬,非也。由今以观,岂非前定乎?
相传高皇尝问刘诚意以国祚,曰:『陛下万子万孙,与天地同久』。光宗万历之子,熹宗、威宗,万历之孙,而威宗又天启之弟。又云:十七年来事已休,长弓空挂?稍头;八牛使尽千般力,还有胡人二八秋。
又,丁卯秋,思陵御极。一日语阁臣,今早殿柱上有黄袱,取视之,内云:『天启七,崇祯一,福王二十七』。此妖书也。今加根究,阁臣请焚之乃已。以十七趱在崇祯一下,则福王正得二耳。岂非数已前定,造物因预泄之以示人。姚少师所勒宫右牌,讵终属渺茫耶?
本朝第一人物
平涵朱少师大事记,谓杨文襄定宁夏、文成平宸濠,功非不伟,而妙在于用张永;其作用机权,学问得力,可以想见,断断乎本朝第一人物也。余谓此因妙有作用机权,其学问得力不在此,本朝第一人物,亦不在此。王威宁之于汪直也,伶人阿丑于宪庙前为中贵人操金钺恣睢而前,问何人?曰:汪太监。所持何物?曰:两钺耳!不仗此不能一步。两钺者,王越、陈钺也。越而在汪太监手乎?李文正之于刘璜也,罗文肃请削门人之籍、切莫带水拖泥,须防落坑堕堑。平涵之言,误人不浅。
一屋散钱
刘文靖诮丘文庄,有散钱而无贯索;琼山还诮公,有贯索而却欠散钱。夫丘公读书,以穷理致用为本,亦有贯索矣。起家非词林,而得谥为文,有以哉。然所贵于博综者,恃此休休心为贯索也。韩魏公为宰相,或谓公之德业,无愧古人,但文章不及欧阳永叔耳!公曰:『吾为相,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文章孰大于是』。只此一语,永叔之文章,便为韩魏公一齐穿纽矣!我朝最称该博者,莫如琼山,乃深嫉白沙,而阴挤三原,虽博亦奚以为。文靖诮其无贯索,不虚也。或谓文清因程篁墩短不能诗,衔之,酿成廷鞫之狱。李又达之嗛嗛叶文庄也,亦以疵其诗文。余谓二公,贤相也。或未必然。果若人言,视魏公之度何如哉?顾叶、程两公,以工诗文遭谗构于执政者如此。然则知道者之于诗文,直榆筴视之可矣。
对君有体
人臣对君,自有体式,微独文词尔雅,即容貌词气,亦不可忽也。永乐时,有给事中入直,太宗询其姓名,对曰:『臣姓黄名某,由进士除今职』。上曰:『何用覼缕』?则曰:『臣幼读鲁论,终告不可祥』。上嘉,擢为山西布政。岳文肃公对英庙,至涕唾溅御衣。上曰:『龌龊胡子,对吾言指手画脚』,遂罢职。薛文清公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