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中詆嚴武,幾至殺身耶?
宣和中,外祖曾空青公守山陽,有堂胥之子韓璡者,以禦筆來為轉運司勾當公事。年未冠,而率略之甚。一日,語外祖云:“先丈嘗為何處差遣?”外祖答云:“曾在中書。”復詢云:“何年耶?”答云:“建中靖國之初,自右府而過。”璡大笑云:“豈有察院而過中書省乎?”蓋謂其儕類而然。外祖即應之云:“先公自知樞密院拜右僕射。”璡默然,闔席為之哄堂絕倒。
雷轟薦福碑事,見楚僧惠洪《冷齋夜話》。去歲,婁彥發機自饒州通判歸,詢之,云:“薦福寺雖號番陽巨刹,元無此碑,乃惠洪偽為是說。”然東坡先生已有詩曰“有客打碑來薦福,無人騎鶴上揚州”之句矣。按惠洪,初名德洪,政和元年,張天覺罷相,坐通關節,竄海外。又數年回,僧始易名惠洪,字覺範。考此書距坡下世已逾一紀,洪與坡蓋未嘗相接,恐是先已有妄及之者,則非洪之鑿空矣。洪本筠州高安人,嘗為縣小吏。黃山谷喜其聰慧,教令讀書,為浮屠氏,其後海內推為名僧。韓駒作《寂音尊者塔銘》,即其人也。
韓子蒼駒,本蜀人。父為峽州夷陵令,老矣,有一妾,子蒼不能奉之,父怒,逐出。內侍賈祥者,先坐罪竄是郡,駒父事祥甚謹,祥不能忘。子蒼于父逐之後,走京師,祥已收召大用事。子蒼困甚倦遊,漫往投之,祥不知得罪于其父也,獻其所業。偶祐陵忽問遷謫中有何人材,祥即出子蒼詩文以進。首篇“太乙真人蓮葉”之句,上一覽奇之,即批出賜進士及第,除祕書省正字。不數年,遂掌外制。
紹聖中,有王毅者,文貞之孫,以滑稽得名。除知澤州,不稱其意,往別時宰章子厚,子厚曰:“澤州油衣甚佳。”良久,又曰:“出餳極妙。”毅曰:“啟相公,待到後,當終日坐地,披著油衣食餳也。”子厚亦為之啟齒。毅之子倫也。
石才叔蒼舒,雍人也。與山谷游從,尤妙於筆劄,家蓄圖書甚富。文潞公帥長安,從其借所藏褚遂良《聖教序》墨蹟一觀。潞公愛玩不已,因令子弟臨一本。休日宴僚屬,出二本令坐客別之,客盛稱公者為真,反以才叔所收為偽。才叔不出一語以辨,但笑啟潞公云:“今日方知蒼舒孤寒。”潞公大哂,坐客赧然。
中興初政,治宋齊愈退翁獄斷案,得之陸務觀,云是年大駕自維揚倉猝南狩,文書悉皆散失,未必存於有司,因錄于左。然紹興中,趙鼎、張浚為左右相,嘗共啟于高宗,云靖康之末,金人議立偽主,意在張邦昌,而退翁適在眾中,發於憤躁,掌上密書以示所厚,云夷狄設意如是。坐有姦人,隨聲唱之,故及於禍。思陵惻然憐之。詔追復元官,錄其子孫。元牘云:
建炎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尚書省劄子,臣僚上言:“新除諫議大夫宋齊愈,昨三月初間,同王時雍等在皇城司聚議,乞立張邦昌。拜大金賜詔畢,書立狀時,雖時雍等恐懼不敢填寫張邦昌姓名,而齊愈執筆,奮然大書‘張邦昌’三字,仍自持其狀以示四坐,無不驚駭。齊愈自言‘自從二月在告不出’,欺誕若此。聞左右時雍等實齊愈也。今使居諫議大夫之任,一時陛下未知其人邪侫,而朝廷未有人論,更乞聖裁。七月八日同奉聖旨:宋齊愈罷諫議大夫,令禦史台王賓置司根勘,具案奏聞。今據王賓勘到:“宋齊愈招金人邀請淵聖皇帝出城,未回,知孫傅承軍前,遣吳幵等將文字稱廢淵聖,共舉堪為人主一人。及知孫傅等乞不廢淵聖皇帝,不許,須管於異姓中選舉姓名通申。齊愈知孫傅等在皇城司集議,遂到本司,見眾官及卓子上文字,不論資次,管舉一人。齊愈問王時雍:‘舉誰?’時雍曰:‘金人令吳幵來密喻,旨意在張邦昌,今已寫下,只空姓名。’又看得元來文字,請舉軍前南官。以此參驗,王時雍言語即是要舉張邦昌。齊愈恐違時雍,別生不測,為時雍曾說吳幵密諭張邦昌;亦欲蚤了圖出,齊愈輒自舉筆於紙上書寫‘張邦昌’姓名三字,欲要於舉狀內填寫,卻將呈時雍,稱是;又節次徧呈在座元集議官。齊愈令人吏依紙上所寫‘張邦昌’三字,別寫申狀,系時雍等姓名,分付吳幵莫儔將去。其舉狀內別無齊愈姓名。初蒙勘問時,懼罪隱下不招。再蒙取會到中書舍人李會狀:‘二月下旬間,忽有左司員外郎宋齊愈自外至,見商議未定,即于本司廳前取紙筆,就卓子上取紙一片,書寫“張邦昌”三字,即不是文字上書,遍呈在坐,相顧失色,皆莫敢應,別無語言。其所寫姓名文字系宋齊愈手自捋去,會即時起去。是時,只記得胡舜陟在坐,司業董逌午間亦在坐,未委見與不見。其餘卿監郎官,會以到局未久,多不識之。’及根取元狀單子勘,方招。檢準建炎元年五月一日赦書內一項:‘昨金人迫脅張邦昌僭號,實非本心,已復歸舊班,其應幹供奉行事之人,並與放免。法寺稱宋齊愈系謀叛不道已上皆斬,不分首從;勑犯惡逆以上罪至斬,依法用刑。宋齊愈合處斬除名。犯在五月一日大赦前,合從赦後虛妄,杖一百,罰銅十斤。情重奏裁。’同奉聖旨:宋齊愈身為士大夫,當守節義,國家艱難之際,不能死節,乃探金人之情,親書僭逆之名姓,謀立異姓以危宗社,造端在前,非受偽命臣僚之可比,特不原赦,依斷,仍命尚書省出榜曉諭。”吳江王{彳分}之孺云:“唱之者楊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