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桑梓,此谢德州升之所为也。余虽不肯,万万不至如此。
胡麒生行人俸满,业已出缺候考,乃复入丙子北闱。中书陈龙正阅戴记,借其拟题一帙,榜出所中有胡维孚者,物议腾沸。龙正为醒迷记一通,后维孚为部科,磨勘四义刻布,于本题无涉。龙正乃自陈有醒迷记,旋得旨进呈发抄故,维孚革褫,麒生降处,即副考闪中畏亦降赞善,而龙正无恙。此事殊不可晓。胡特泛然拟题耳,出题在龙正,阅文在龙正,而乃嫁娲他人,何为者也。且其醒迷记,不过因物议之及,更加诋毁,不受其馈杯耳。有何发奸之功而超然事外,故浙人亦有不能平者。
此科解元马之骊文,较癸酉殊胜,乃有一二下第诸生,吹索字句,投揭于陈启新,遂至疏闻。于是,主考黄东崖上疏自明云:吏科无衡文之责,启新非能文之人,上涂吏科句意,可知也。部议竟以核字不雅,罚至四科,无论一字不足以累全文,即专论一字,有何大戾而至是也。启新不足责,仪制案呈,逢迎启新者,推其用心,何所不至。自庚午姚现闻希孟以中武生被处,北闱遂为畏途。盖辇毂之下,议论易生、风波易起也。
癸酉张费县序及先期托疾杜门,因以方遂安为主考,是科独无议为希选也。壬午余以赴京之迟,为宜兴师所不喜,甘心宁入北闱,或诘余曰:业已迟矣,何不再迟半月,明年便入会闱。余曰:是则罪之大者,噫!亦良苦矣。
刘泽芳,可斅之子,年虽幼而文字尽可中式,乃部中不肖司官,以伊巨富,垂涎而不得,则磨勘其卷,以为奇货,谓其首篇套用敦厚以崇礼旧文,几于全录;次二篇亦然。不知北场文字有用本题旧文数行,彼此相同,仍在中列者。况别题文字,焉能禁其套用。且亦何必禁也。一二司官,更加狠戾,稍欲伸说,其间便执巨富为辞,相与目笑之,反似受其贿赂,代为出脱者。此等闷气,大不可耐。
子罕言命理乎,抑数也;子平五星之说,余自幼不甚信,以其年用建寅而日用建子也。以十一、十二月为去年,而以子时、丑时为今日,即果有此理,果有此数,而舛错如此,何能奇中。京师有王太和者,江西人,人共以为神验。一日,与傅海峰、钟秀访之,方布道袍,屏去仆从,托言候选之官,推算良久,一毫不似,余与傅相视而笑。壬午枚卜,曾以柄用许,宋九青又言六月二十二日当召对。是日果召对,乃下狱,非柄用也。太和自此逃去,不知所之。
刘幼孙重庆,户部侍郎,生平有好古之癖,日用之物,无一犹人者。凡古异之物,价无贵贱,以必得为主。没后欠债二三千金,皆费于所好者也。余尝饭其家,所用食器,灿然黄色,皆宣庙坛器也。不岁余,皆散于京师。傅海峰得其一鼎,价一百二十金,其买时盖三百余金,其它物皆称是也。
徐佥宪矿,携一元章石卷,凡百余种,五色胥备,其石各有所似,而不似石者,颇多奇状历落,目所未睹。
京师有二古像,其一栴檀佛立像,在鹫峰寺,有古记其质深碧似金似石,间有似木处,乃西国填王当释迦佛在时所造,自龟兹入中国,历二千余年,像莫古于此者。其一大士像,在稽山会馆,尉迟敬德所造也。栴檀像万历年间覆之以金,殊为可惜矣。
又有贯休罗汉,在城南一寺,十六轴古绢,为香烟所侵,黑色,持向日中,仅辨髣佛,阅数轴,往往目眩,无能一日尽阅十六轴者,亦奇物也。
殿试之次日,词林诣兵科一饭,观唐人十八学士图,相传为故事。癸未,余得观焉。吴道子画也。皆立像,上署衔名,无他景物点缀,末有沉括跋,及问所从来,则正统年间山西一监生条陈兵事兼进此卷。疏既下,并此卷俱付兵科,遂留至今。时沉苍屿允培为都科,复出调马铜牌。盖铜符也,字皆反凹,其正文隆起者,藏番人处,大篆云:皇帝圣旨,下为二行云:合当差发,不信者死,外以红皮为套,冒之旁有细字,曰撤刺哈必,番人名号也。当时以调番马当在茶马之前矣。嗟乎!国初威命如此,览之徒增慨叹耳。
太仆寺石刻画马有二,一史道硕,一赵孟俯。皆王凤洲世贞官太仆时所摹勒也。赵画马,人所共知。史五代时,人画马,视赵为奇,筋骨鬃鬣,更加崚嶒,借此以久其传,实为厚幸矣。
内阁宣圣像,亦吴道子画。余尝入视其像,冕旒端坐,亦无景物,大都如世俗所画神像者,龛外有帷,帷中然灯,绢色又古,但见其依稀耳,下有范铜像,兼四配像,则宣庙所赐也。
内阁设先圣像,而阁臣两列坐焉,中施长案相对,治文书俨如先圣临之者,制固善矣。若文华门东直房不过暂憩之处,亦有小像,则余所未解也。余尝教习内书堂,堂西向,约十余间,其南一室,奉先圣,其北一室,亦奉先圣。于南则拜,于北则揖,不知何所取义。夫设圣像,于教习内竖之堂,已非所宜,况相去咫尺而设二处,不亦渎乎?所当议撤也。
凡入内书堂,其司礼掌印,俱投侍生帖,盖国家设词林,衙门虽冷,体貌则崇。自史官已然,彼亦不以为异也。论者乃称张江陵投晚生帖于冯保,得非不悦江陵之人,造为此说,以诬江陵者乎!然近日张淄川以首辅之命,不出传闻,其求曹化淳,实有此事。淄川原非词林出身,未必无此苟且之事。但取戊辰会试录观之,内外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