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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爝火录-清-李天根-第142页

曰:『大人不食,合家当尽不食以死』!秉纯曰:『儿辈能如是,吾复何恨』!卒不食。家人生祭之,哀请甚迫,啜水一杯而已。积五十一日,赋绝命词十章乃死。妻刘氏,抚棺一恸而绝。同学生徐正大闻,亦感愤自经死。
邳州诸生王心翼,字赞明;绝粒死。
十八日(己亥)
马士英拥兵至杭州,巡抚张秉真遣顾咸建往迓;咸建力请驻师城外。顷之,方国安兵亦至;咸建谋于上官,先期遣使行赂,兵乃不入城。四乡悉被淫掠,而城中得无扰。时,监司及郡邑长吏悉逋窜,咸建散遣妻子,独守官不去。杭州守臣,以总兵府为母后行宫。
马士英屯兵于城南。
潞王朝母妃于行宫。母妃出,服赭衣,一紫衣宫女侍;令官吏士民皆入见,传命召用在籍诸臣。时淮阳巡按彭遇颽适奔至,命以佥都御史募兵两浙。
「甲乙事案」云:潞王参谒伪太后如常礼,伪太后辞。已而,王令妃具宴送入,复峻辞;人始疑其伪。
郑彩等率众还闽,缘道劫掠;顾咸建出私财迎犒,乃敛兵去。
大清兵进驻南京城。赵之龙分通济、洪武、朝阳、太平、神策、金川六门,以大中桥为界。东为兵房,尽让大清兵居住;西为民舍。于是东北居民日夜搬移,提儿挈女,啼哭满路;西南民房,一椽直一金。
大清豫王斩北兵抢掠者八人。
十九日(庚子)
刘宗周、熊汝霖朝行宫;汝霖责马士英弃主,士英无以应。
马士英驻杭州,刘宗周曰:『士英亡国之罪,不必言矣;焉有身为宰相,弃天子、挟母后而逃者?当事既不能正名讨贼,国人曷不立碎其首乎!贾似道死于郑虎臣;今求一虎臣亦不可得,可叹哉』!
国子生吴可箕,徽州人;题诗于衣衿上,缢于鸡鸣山关壮缪祠。
可箕,字豹生。忽置酒召亲友为别,众莫测其意。乃以三金市殓具,家人诘之;可箕曰:『此乾坤何等时,尚可视息人间耶』?又制白,题诗衿上;有「一心死国难,不作两朝人」之句。
无锡兴道华姓兄弟五人,在乡间抢掠,其族叔呈告官府;时县中止典史何家驹在,何立枭斩二人,县其首于南、北两门。然所抢掠不过西瓜几十、酒二坛而已,不意其遽斩也;呈首者反为之流涕。
礼部郎中刘万不朝豫王,被戮。
兵部侍郎李乔剃头满服见豫王,王大骂之。
二十五日(辛丑)
大清兵追福王于芜湖,靖国公黄得功死之;中军田雄挟福王降。得功战荻港时,伤臂几堕。衣葛衣,以帛络臂,佩刀坐小舟,督麾下八总兵结束前迎敌;而刘良佐大呼岸上招降。得功怒曰:『汝乃降乎』?忽飞矢至,中喉偏左;得功知不可为,掷所拔刀,拾所拔箭刺吭死。其妻闻之,亦自经;总兵翁之琪投江死。中军田雄,遂挟福王出降。得功粗猛,不识文义;江南初立,诏书指挥,多出群小。得功得诏纸,或对使骂,裂之。然忠义出天性;闻以国事相规诫者,辄屈已改不旋踵。每战,饮酒数斗;酒酣,气益厉。喜持铁鞭战,鞭渍血,粘手腕,以水濡之,久不得脱;军中呼为黄门子。始为偏裨,随大帅立功,未尝一当大敌。及专政封侯,不及一年终;而南旋北转(一作南北转徙),主逃将溃无所一用其力,束手就殪,与国俱亡而已。其行军纪律严,下无敢犯;所至,人感其德。庐州、桐城、定远,皆为立生祠。葬仪真方山母墓侧。
刘良佐奉豫王令旨追帝,且召得功。得功怒,不甲而出,隔河大骂,挥鞭自誓曰:『我黄将军岂肯屈膝他人哉』!降将张天从在良佐后,发矢中得功额,得功屹立不动;良佐即杀天从,持其首劳之。得功终不屈,请明日决一死战。次日,结束将战,麾下群进曰:『大事已去,徒取戮耳』!得功审视将卒皆无斗志,乃掷刀于地,抚膺大恸。随卸甲冑、服冠带,自向帝再拜,自刎死。
得功本姓王;当神宗时,同卫黄惟正以军功累功招练总兵,得功父事之,因冒其姓(「成仁录」)。
得功与高杰构斗,时方开宴;谍报高兵至,距城十里矣,又报距城三里矣,得功饮酒自若。三报兵至城下,得功乃上马,一卒授之弓,执左手;一卒授之枪,挂于肘;一卒授之鞭,跨左腿下;一卒授之锏,跨右腿下;背后五骑,骑负一箭筩、筩箭百,随之行。抽箭乱射,疾如猛雨;箭尽掷弓,继之枪。枪贯二骑,折,旋又毙二骑;再用鞭锏双挥之,肉雨飞堕。众军歌凯归,复豪饮如平时(「柳轩丛谈」)。
靖国自刎后,金陵有一人,忽奔真武庙中,跳舞大呼曰:『我靖国公也。上帝命我代岳武穆王为四将,岳已升矣』。言毕,手提右廊岳像于殿中,而己立其位,作握鞭状;良久乃苏(「啸江笔记」)。
工部尚书何应瑞自缢不死,豫王命缚之;某官代为之请,乃准调理。
大清豫王出示:『前日抢掠大内诸物,自行交还江宁县;藏匿者枭示』。
大清内院学士洪承畴牌谕:『翰林院大小官员,每日入院办事。仰掌院陈于鼎造册送进,每日清晨点名』。
秣陵人争往孝陵伐木,僧即公宣言于众曰:『我君虽出,犹有高皇帝在天之灵;吾与若受荫于兹三百年,安可遽忘其恩泽乎』?灵谷寺一僧,奋身夺众斧斤;众击之死。僧函可埋之,哭以诗曰:『一身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