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骇异!乃昨日又接续信,似此事竟为确实。呜呼!何日人之不知量也。
夫日本与中国,和好于今未及十年,中朝从无不欲和之意;而日人屡次启衅,理之曲直,最为易明。前数年,以琉球难民遭台湾生番戕害,日人越俎而谋,借口琉球为伊藩属,兴师以向台湾,冀图复仇——此日人无理取闹之端。盖琉球虽属日本,不能不谓其兼属中国!台南境上从前失于平定,致生番不知教化、残杀性成,固非一日;琉球即有难民为其杀害,应赴诉于中官为之办理。当时琉人并无此心,而日本乃遽兴师问罪!中朝之于友邦事事吃亏,但求可已则已,不欲过甚;经英国威钦使出为和解,即允略偿兵费、酌给抚恤,以餍日人之求而塞日人之口。当日犹闻琉人不愿得此恤银,而日人强之。其兵费,则日人安受之;且自此以为得意于中国矣,而不知窃笑者之多也。在日人自改用西法以来,自视富强,将横行于五大洲之上;先其所近,而后及其所远。于是以通商诱高丽,诱之不遂乃逼抑之;其心之叵测,正不惟高丽之是图也。近又夷灭琉球,迁其君、屋其社、废其政教、疆其土地,竟若中朝无敢过问者!盖因台湾一役,中朝置不与较;而遂生其骄傲之心,以为中朝诚无如我何!而不知中国兵力之强,以之敌日本尚属有余;不过衅自人启、不由我开,曲直顺逆之理历久必明,无暇即为辨白。高丽通商,不惟不遣使谕止,而且令其从日本;琉球之废,中国虽有与国之谊,而亦不遑力争也。不图中朝处处以大度示之,而日本竟视为无能;欲藉此以为失和之端,将逞大言激而为战争之祸,始肯甘心。何其好大喜功之见,竟固执而至于此耶!
夫琉球一事,中人虽有烦言;而维持大局者,断不肯以弱小与国之故,失和于东邻。故总理署及南北洋大臣、驻日星使并未闻有与日本力争之说,亦未闻琉球有遣官前来求救之事。日本今忽挑战,果何所见而为此先声夺人之举乎!且亦姑勿论其曲直也。就以目前两国之势言之,日所恃者西法也,军械精矣、教练熟矣、船炮备矣。而民间困苦、内乱迭兴,众心不可知也;国债难偿、军需无出,兵气未必壮也。若中国势虽积弱,然祖宗培养之隆二百余年,深仁厚泽;民心之固结,则百倍于日本矣。况乎海防之具,今日已大胜从前。坚甲利兵,次第庀备;沿海兵船会集一处,亦足以抵日人。各路水师调遣,一时何止号称二万。至如军需一节,现在虽以重利贷之西人办理新疆善后,固由于国内之空虚;然各省闲耗之财一旦暂停,悉充粮饷,亦未始不能济事。况夫元戎威武,具有长材;平日事事持重,量而后胜、虑而后会,其气之所慑,岂不足敌日人轻躁之心、夸妄之习!所谓「敬胜者吉」,中国有焉。日本若果出于战也,夫岂遂足以胜乎!
夫日本地势,俨然为中国之外蔽。琉球渺小,海滨遥望,如齐州九点之烟;而气势自日本西海道断续而出,迤东向南,拱卫中国之境。日人欲并其土,尚足联贯,固可以地脉为据;舍此而外,何者可以连属乎!其与高丽仅隔对马一岛,而势实并峙;虽地面略小,而彼此各不相下。苟欲如琉球之可并,已知其难;而况越高丽而觊觎中土耶!故日人而有羡乎中国,其事固不可知;苟无羡于中国,其事更属无益!何居乎辄自诩诩然曰:「我善为陈、善为战也」。方今市舶流通,珍货往来,各擅其利;而且瀛州仙屿,古今所指之而渺茫者,亦见帆樯云集、轮轴风驰,海中之点缀日有生色。日本之君臣,当亦顾而乐之;乃背邻国之盟、违万国之法,取怨于与国、贻笑于远人,而仍无能逞志以图,不亦騃乎!日本苟必该战,中国何尝畏之!特是凡为国者,民心最重、民力次之,元气攸关,长养难而剥丧易;轻举妄动,劳而无功,诚足可惜!故为此喋喋之语以劝止之,窃愿其反复而思也!
九月二十八日(公历十一月十一日——礼拜二)
故藩可怜
日本夷灭琉球,改为冲绳县;设官分职,惟日廷之令是听。并闻琉球故主自入日境后,日本密卡度当给该王五品职衔,每年于琉球境入款内拨洋二十万元以为禄养。噫!昔居主位,今作属曹尔。故国之余财,尚仰他人之鼻息;亦可怜矣!
九月三十日(公历十一月十三日——礼拜四)
发抄旨一道(九月十八日京报)
何璟奏「林戴氏控案势难速结恳请展限」,奉旨:『着即敕令严缉林方得等,务获归案,不得稍涉松懈。钦此」。
十月初五日(公历十一月十九日——礼拜二)
中东信杳
中国、日本交涉之事,本馆节据所闻,登列于报。日内则北京绝无一确实音耗,东洋来信亦未提及。此事之不可解者,或谓兵事如火,苟能延缓一日,势即较杀一日;然伏久而发骤,亦或有之。故祸福之机,殊难臆度也。况前礼拜内东洋邮来日报,内登致仕相臣某之言曰:刻下中、东该战将成未成,愚以为中国大于日本、中兵亦多于日本,苟出于战,我日本必应先发以制之,毋使中国一兵得入我境;此策之上者也。况战场而在中国,中之祸即东之福云云。此虽一人之私言,然旧臣之志如此,东国人心亦略可知矣。
十月初六日(公历十一月十九日——礼拜三)
香港西报述中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