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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扬州画舫录-清-李斗-第71页

盛大有、汪汉年、黄龙士、范西屏、何ウ公、施定庵、姜吉士诸人,后先辉映。懒予曾与客弈于画舫,一劫未定,镇淮门已扃。终局后将借宿枝上村,逡巡摸索,未得其门;比天明,乃知身卧古冢。定庵父殁,从母改适范氏,生西屏。施、范同时称国手,范著《桃花泉弈谱》,施著《弈理指归》,皆传于世。今之言棋者,动曰施、范,乃二君渡江来扬时,尝于村塾中宿,定庵戏与馆中童子弈,不能胜;西屏更之,亦不能胜。又西屏游于甓社湖,寓僧寺,有担草者。范与之弈数局,皆不能胜,问姓名,不答,曰:“今盛称施、范,然第吾儿孙辈耳。弈,小数也,何必出吾身与儿孙争虚誉耶?”荷担而去。
程兰如弈棋不及施、范,而象棋称国手。近有周皮匠者,亦精于象,未尝负。
得钱沽酒,则是日不复局,亦不复攻皮矣。
风筝盛于清明,其声在弓,其力在尾,大者方丈,尾长有至二三丈者。式多长方,呼为“板门”,余以螃蟹、蜈蚣、蝴蝶、蜻蜓、福字、寿字为多。次之陈妙常、僧尼会、老驼少、楚霸王及欢天喜地、天下太平之属,巧极人工。晚或系灯于尾,多至连三连五。近日新制洋灯,取象风筝而不用线。其法用绵纸无瑕穴者,长尺四寸,阔尺二寸,搓之灭性,缀其端如毂,削竹蔑作环如纸大,以纸附之;中交午系两铜丝,交处置极薄铜片,周围上乔作墙,中铺苎蔗。蔗用膏粱酒浸熟者,上铺黄白蜡、流磺、潮脑、狼粪,以火燃之;令有力者四人持其纸之向上无篾环者,药而升,不纵自上,大如经星,终夜乃落。
小秦淮妓馆常买棹湖上,妆掠与堂客船异。大抵梳头多双飞燕、到枕松之属。
衣服不着长衫,夏多子儿纱,春秋多短衣,如翡翠织绒之属;冬多貂覆额、苏州勒子之属。船首无侍者,船尾仅一二仆妇。游人见之,或隔船作吴语,或就船拂须握手;倚栏索酒,倾卮无遗滴。甚至湖上市会日,妓舟齐出,罗帏翠幕,稠叠围绕。韦友山诗云“佳话湖山要美人”谓此。
灯船多用鼓棚,楣枋力檐,有钅有钅微;中覆锦棚,垂索藻井,下向反披,以宫灯为最丽。其次琉璃,一船连缀百余,{穴吃}而出。或值良辰令节,诸商各于工段临水张灯,两岸中流,交辉焕采。时有驾一小舟,绝无灯火,往来其间,或匿树林深处,透而望之,如近斗牛而观列宿。查悔馀有灯船诗云:“琉璃一片映珊瑚,上有青天下有湖。岸岸楼台开昼锦,船船弦索曳歌珠。二分明月收光避,千队骊龙逐伏趋。不为水嬉夸盛世,万人连夕乐康衢。”
花船于市会插花画舫中,大者用磁缸,小则瓶洗之属,一瓶动值千金。插花多意外之态,此技瓜洲张某最优,时人称为瓜张。优者叶友松一人,亦传其法。
十番教师朱五呆亦能之。
虹桥马头,地名虹桥爪,其下旧为采菱、踏藕、罱捞、沉网诸船所泊,间有小舟,则寺僧所具也。近年增有丝瓜架划子船,自成其一浜,为虹桥马头。
虹桥爪为长堤之始,透迤至司徒庙上山路而止。“长堤春柳”、“桃花坞”、“春台祝寿”、“条园花瑞”、“蜀冈朝旭”五景,皆在堤上。城外声技饮食集于是,土风游冶,有不可没者,先备记之。
乔姥于长堤卖茶,置大茶具,以锡为之,少颈修腹,旁列茶盒,矮竹几杌数十。每茶一碗二钱,称为“乔姥茶桌子”。每龙船时,茶客往往不给钱而去。杜茶村尝谓人曰:“吾于虹桥茶肆与柳敬亭谈宁南故事,击节久之。”盖谓此茶桌子也。
大观楼者,糖名也。以紫竹作担,列糖于上,糖修三寸,周亦三寸,中裹盐脂豆馅之类,贵至十数钱一枚,其伪者则价廉不中食矣。又有提篮鸣锣唱卖糖官人、糖宝塔、糖龟儿诸色者,味不甚佳,止供小儿之弄。或置竹钉数十于竹筒中,其端一亦而余皆黑,以钱贯之。适中赤者则得糖,否则负。口中唤唱,音节入古。
清明前后,肩担卖食之辈,类皆俊秀少年,竞尚妆饰。每着蓝藕布衫,反纫钩边,缺其衽,谓之琵琶衿。缝错伍取窄,谓之棋盘裆。草帽插花,蒲鞋染蜡。
卖豆腐脑、茯苓糕,唤声柔雅,渺渺可听。又夏月有卖洋糖豌豆,秋月有卖芋头芋苗子者,皆本色市夫矣。
谢身山寓文选楼,多奇技。每和泥贯以竹蔑,置数十枚于袖中。行至堤上,启袖放之,如燕雀腾飞,轧轧有声。
每晨多城中笼养之徒,携白翎雀于堤上学黄鹂声。白翎雀本北方鸟,江南人好之,饲于笼中,一鸟动辄百金。笼之价值,贵者如金戗盆,中铺沙斫石,令雀于其上鼓翅,谓之“打蓬”。若画舫中,每悬之于船楣,以此为戏。次则画眉、黄ㄕ之属,不可胜数。
堤上多蝉,早秋噪起,不闻人语。长竿黏落,贮以竹筐,沿堤货之,以供儿童嬉戏,谓之“青林乐”。
北人王蕙芳,以卖果子为业。清晨以大柳器贮各色果子,先货于苏式小饮酒肆,次及各肆,其余则于长堤尽之。自称为“果子王”。其子八哥儿卖槟榔,一日可得数百钱。
凤阳人蓄猴令其自为冠带演剧,谓之猴戏。又围布作房,支以一木,以五指运三寸傀儡,金鼓喧阗,词白则用叫颡子,均一人为之,谓之肩担戏。二者正月城内极多,皆预于腊月抵郡城,寓文峰塔壶芦门客舍。至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