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养士三百年,遂无一忠义以报累朝恩邪」?即题壁曰:「钟山之气,赫赫洋洋;归于帝侧,保此冠裳」。自缢死。
黄端伯
礼部主事黄端伯字符公,新城人。崇祯戊辰进士,为宁波、杭州二府推官;皆古越名胜地,人士汇集。端伯聪颖,杂治儒、墨百家之学。性冲淡夷旷,虚怀下士。每出,则诸生以经史、文艺及语录、禅旨、金丹符箓裒然竞进者,恒数百人;端伯应接从容,莫不厌服而去。治行报最,征入京,以忧归。意不欲仕,将嗣法于开元寺而不果。已而屏弃一切,潜心儒学,慨然欲自树名节。当少时,每思遗世出尘,自署印文曰「海岸道人」。至是,改其篆曰「忠孝廉节之章」;识者知其学之更有进也。益王居建昌,与郑芝龙结姻,势横甚;端伯疏论之。益王怒,亦劾端伯离间亲藩及出妻、酗酒事。有诏候勘,端伯乃避迹庐山。
福王立,大学士姜曰广荐起之,授礼部仪制主事。南京覆,或曰:「公如老衲,盍浮沉山野」?端伯曰:「临难苟免,先圣训也;我岂借口释氏以苟活乎」!百官迎降,端伯独不赴。从者固请,乃书一帖与之,曰「大明忠臣黄端伯」。豫王命趣召之。兵往,先捶其妾;端伯毅然不顾曰:「杀即杀耳,我不投谒也」。系之去,方巾不冠,亦不拜。王甚重之,授以职,不可;以方外礼,亦不可。王问:弘光何君?曰:「圣君」。问何以指昏为圣?曰:「子不言父过」。问马士英何相?曰:「贤相」。问何指奸为贤?曰:「不降即贤」。遂下狱。狱中作「明夷录」自跋云:「甲戍易数疏成,灵龟旁见。初筮得明夷,再筮得箕子之明夷。今江南犴狴,妖梦是践;有欲以三公洿我者,我任死不从也。薇荒麦秀,寓象明夷,岂不信而有征哉」!豫王高其义,欲生之不得;乃曰:「文信国终不负宋,姑听之以成其义」。八月十三日,正坐待命。一卒左刃之,手颤弃刀走;一卒右刃之,亦颤弃刀走。端伯厉声曰:「吾心不死,头不可断;盍刺吾心」!卒如之而绝。一仆拱立其侧,挥之不去;亦见杀。鲁王赠太常卿,谥「忠节」。
端伯深于禅,归于忠义以死。当两京陷没,大臣之不能死者,辄因缘杖拂称济洞宗嗣,以自文其偷生之末路;岂端伯所谓借口释氏者乎?
吴嘉胤
户部主事吴嘉胤字绳如,松江华亭人。天启甲子举于乡,历官户部主事;方正不苟。
南渡,管理新饷;奉使至丹阳闻变,亟驰还。从者曰:「往则投死耳。幸而不遇难,且归为后图」!嘉胤曰:「是何言欤!君亡,则率土皆非明有也。我归欲安之」!乃还,止车城外报恩寺;上书求存明社稷,不报。命二仆携官服至方正学祠,拜曰:「愿从先生于地下,令后世知吾与先生同志也」。从容缢于树。一仆欲解之,一仆曰:「嗟乎!主人有成言矣。解之必不听,不如已也」!此仆亦从死。
龚廷祥
中书舍人龚廷祥字伯兴,无锡人;马世奇门人也。癸未进士。明年京师陷,福王立;廷祥知其不能为国,不欲出。既而念母老,冀得诰命以荣之;慨然曰:「仕不仕,我已策名吏部,国难不可避也;将为娱亲地乎」!乃赴选,授中书舍人。四月,命下。
旬日间,扬州不守,南都继覆,举朝迎附。廷祥恸哭曰:「吾固知国祚必移,而不意如是其速也。吾岂忍背恩于国乎」!遗书戒其子曰:「捐躯见志,吾事也。善事祖母,无使老人悲」!五月二十二日,与吏部主事骆天闲约同死。天闲佯听之,偕诣文庙跪,将自刎;其仆急持之,天闲竟去。廷祥乃肃衣冠拜孔子讫,大呼曰:「吾不负师友马君常、刘湛六也」!自投武定桥下死。
陈于阶
钦天监五官挈壶正陈于阶,字詹一;上海人。尝从大学士徐光启学历法,荐授是职。
南渡,令督造火器。及大兵至,叹曰:「吾微员也,可以无死;然他日何以见徐公哉」!遂自经于天主堂。呜呼!此可谓不负徐公矣。
「勘本」曰:同时,国子监生徽州吴可箕题诗衣襟,自缢于鸡鸣山关壮缪祠。金陵黄金玺者,闻诸勋臣大僚俱出降,大书于壁曰:「大明武举黄金玺以一死而媿人臣之怀二心者」!遂自经。布衣陈士达,亦投水死。
「佚史」曰:予于诸人皆大书其官者何?官以人重也。且以见贤人君子沦于下僚而奸狠卖国之徒翻居高位,此国之所以亡也。或曰:其时吏部尚书张捷、副都御史杨维垣皆死,子削而不书,何也?曰:非死义也。福王既出,城中无主;百姓群起破狱,出太子拥之入朝,道遇王铎,群殴之曰:「汝何故以我先帝子为假子」?拔其须且尽。张捷闻之,恐其及己也,欲走丹阳,城闭不得出。仓皇与僧怀璧走鸡鸣寺,寺人复窘之;怀璧劝之死,不得已,乃缢。维垣亦虑祸及,驱二妾投井死;置三棺,旁殓二妾,中题己名,置中堂。身微服夜遁,至土桥为冤家所杀。死如是,得谓之死义乎?且夫维垣身附「逆案」、名在「丹书」,马、阮嬖之,拔置显秩,首以颁「要典」请。自是群小鸱张,联翩而至;乱政亟行,以速于败。张捷身为冢宰,曾不救正,惟马、阮意旨是奉:所谓死不偿责者也。昔齐庄公之杀贾举、州绰十人者死之,「春秋」削而不书;胡文定以为是皆逢君之恶从于昏乱,不得以死节名。然则使张、杨慨然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