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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北东园笔录-清-梁恭辰-第44页

漏者。盖不必皆为此事,而不啻其为此事者。彼苍者天,胡不惴惴耶?
◎刘幕山左吴邑侯(敬森)知贵州桐梓县,因案进省,与其幕宾刘某者同住杨家客寓。一日,吴赴饮遵义县署,二更时归寓。甫入门,闻搏击声,疑谁与刘幕斗也。
推其寝门,视之挥拳如雨,脚亦飞扬。捺之使言,嗒然若丧,固诘其故,则曰:“某氏率其女将与我为难也。”先是,桐邑有童生某赘于岳家,衣服饮食皆资于岳,于是妇有骄色,虽生女已三龄,而反目之端已非一日。某日,其妻虐遇之,生恚甚,持锄柄击之死。其女哭而呼之,并一击而死。案到官,吴以其寒士,并壮其志气,欲加怜恤。刘为谋删去其女,俾得稍从未减。刘正缮此稿,而冤魂随之耳。夫人命至重,律案难诬,刘不过以一念好生,仅求末减,且受鬼谴,况以赃私出入人罪者乎?此亦周石藩目击之事。
◎孔生有孔生某者,在黔中为梨园子弟。时周石藩馆于太守赵芦州幕中,值署中演剧,见之。骇其姓,因诘之,据言祖籍山东,其先代官都阃,没于黔,遂家焉。
门庭渐落,因岁歉鬻身价青蚨一千四百文,今十四岁矣。耻隶是役,欲脱无缘。
言次,涕泪随之,并求教之以字。石藩怜之,惟念广文冷宦,欲从孽海航人,大不容易。姑叩其赎身之数,则非百金不可。乃述其事于县尉陈君复庐,陈亦心动,许以五十金赎之,班长不可,急挟之遁于滇中。适昆明太守见而异之,并得其颠末,慨然曰:“百金,易事耳。”呼班长,立致之。班长又欲倍其值,太守怒白于大府,迫之以刑,乃得赎。制府伯公以属通海令使课之,盖其山东同乡也。有明经张君者,自荐不取修脯,而自为之师。期年,即读竟四子全书,并朱注悉熟。
又三年,旋黔,从蒲孝廉学为文,亟谒石藩,执弟子礼。石藩又为违于遵义令张君岱庵,张月给三金以资薪俸,复陈其前状于胡梁园学使(枚),遂入泮。制府伯公喜甚,俄之千金,为购薄产。癸酉已登拔萃科矣。石藩曾记其事。或曰是不可记,恐为孔生玷。石藩曰:“渠始十二三,如赤子入井,少长即耻求去,其志气已足千古。记之所以哀其志而幸其遇也,何玷之有?”予曰:“此生以克自振拔,不辱其宗,正宜急述之以为人劝。而诸君子所以扶植之者,其功尤不可掩。
今石藩家门鼎盛而张明经蒲孝廉者皆已成进士,不必言果报,而果报在其中矣。“
◎三总督林子川先生自西域释回,人益轻健,仍在福州授徒讲学,日与家大人过从谈艺,并旁及时事之可惊可喜者。一日,语家大人曰:“乾隆庚子予公车北上,附三总督(宝)眷船由衢至杭,有一仆守船。予偶问大人有几子?答云:止一子,初生甫数月。因述大人原有两子,巡抚山西时,有县令出,适一骑前行,前导呵之不下,令挥拴之,其人即抽佩刀以拒,刀为前导所夺,询之,则辖下武进士。
令以刀诬控,大人遂论死、临刑,其魂即到巡抚署内大诟,满口称冤,扼杀大人之长子,又欲杀其次。大人惧,恳曰:“我为令误,何不仇令而仇我乎?”曰:“令何能杀我,杀我者汝也,我必绝而嗣。”又扼杀之。曰:“我今且杀令。”
遂到令署,亦大诟称冤,谓令曰:“汝冤杀我,我必杀汝。”今伏地乞命久之,乃曰:“汝行当获罪,姑饶汝。”遂去。无何,令果以罪去官,遣回家眷。甫出郭门,令之妻女忍发狂,自褫其衣,至尽赤体呼冤,万众骇观,其为厉如此。以传载伯有之事观之。非不可信也。予尝述以诫人。及余到新疆,同事王君笃祜,全椒人,有才学,与予同寓州学官舍,唱酬甚洽。谈次,余为述及此事,王独默然。予又述其事于河南李君时景,李曰:“汝未知乎?此即王某事也。”予挢舌久之,曰:“甚哉!世路之仄也。”子向固尝为王君言之,噫!予之闻是事也,固不知为谁何之人而漫述之以为戒耳。孰知远对万里外邂逅相遇,偶述数十年前传闻之语,乃适亲为其事之人乎?益知事不可妄为,言不可妄发。王君之事往矣,而我乃面暴之以触其所讳,我述王君之事屡矣,乃适述之于王君,而悔其所难追。
甚矣,言行不可不慎也。然非李君之言,则亦不知为王君之事矣。此中若有天焉以戒王君并以戒予也。“
◎匿情枉法林于川先生又云:“平湖某翁者,老而鳏,一子充驿卒。妇有姿色,门列酒舍,聚无赖子赌。有贵人俊仆,数过其舍,翁悦之,遂以妇饵,有日矣。仆欲长据其妇,与翁谋杀其子。适子从驿晚归,促之行不可,因坚留之,妇不敢泄。仆已贿里中酒徒,具凶械匿于家。至夜,翁挟肴酒与子饮,且酣,匿者从背后奋大椎击之,跃起丈余,脑裂,血淋漓不死。妇惶恐,早匿楼上,翁乃以绳系颈,命妇勒之。妇不可,因挥绳楼亡,劫妇引之,自以两手勒死。先是,无赖中有某甲,日夜从翁舍赌忘归,其家束之严,昏夜不得出。翁诘知其故,曰:”岂有男儿而受制妇女哉?“乃诱卖其妇。甲既得金,遂纵赌无忌,金随尽。甲既失妇,又亡金,乃大衔翁,早知翁与仆情,是日见往来耳语状,疑之。伺夜潜从窗隙窥之,自其始饮以及行凶之形,历历在目也。晨起,即扬于众,且首官。贵人密以札与令,寝其事,众怒哄然,因敛钱付甲,驰杭城鸣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