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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北东园笔录-清-梁恭辰-第29页

所当守为家法者也。”又云:“少闻长老言,有一县尹喜食鹅掌者,炽火于铁片之下,笼鹅令跳跃其上,久之,两掌渐厚,乃取而烹炙之。又击羊于橛,令庖人胁,以手取其心。后患恶疮,展转床蓐乃死。时人以为报应无爽云。”
◎盗报恩甲与乙皆福州南台人,素相善。乙偶辞甲去,不知所往,甲思之甚。甲精于贾,家渐裕,广厦连云,食指数百。门前开酒店,日坐其中稽出入焉。一日,乙过其门,甲大喜,挽入店中叙契阔,且曰:“比余家计日繁,必须相助为理。”
乙难之,强而后可。甲优待之如亲兄弟,亦日坐店中。有挈磁瓶来沽酒者,就垆头饮,瓶将罄,复沽益之,而已入醉乡。乃携瓶去,不数武跌于墙边,瓶碎酒泼墙,不顾而去。乙熟视之,问曰:“墙内有室否?”曰:“有”。曰:“今夜须防贼。渠之醉跌皆伪也,墙土得酒而松,易于掘耳。”乃篝灯于室伺之。夜过半,果闻墙外登登声,俄而墙穿,一腿先进。遽持其腿,而开门捉贼,则一无头人横卧墙外,众皆骇。乙令速将死人碎为数段,装大酒坛中,连夜抬至江边沉之,仍关门睡至天明。乙告甲曰:“此三日内宅中人不许擅出,外来者无论何人,作何事干,皆须一一告我。”越三日,甲告乙日:“前两日并无人出入,惟今晨有村农来议赚粪事,缘宅墙尽处有一厕坑,约明日早晨来盘粪,已许之矣。”乙默然。
待至夜深,即率宅中人先盘粪,粪尽而人头见。乃取头出,尽复其粪,而以囊盛头,加石而投之江。翼日,果有村农五六人来盘粪,事毕,无所见,相率去。于是乙告甲曰:“此后可高枕无忧矣。”居无何,乙复辞去,苦留之不可,诘其所往,则模糊以应。时吾乡海寇正炽,被获者辄斩,每案至少亦十余人。一日有押海案赴市曹者,则乙在焉。甲大惊愕,就抱之而哭,押者皆侧目。乙忽举脚踢甲曰:“便宜了汝,我正想诬攀汝,今无及矣。”甲被踢,晕绝仆地,久而始苏,徐悟乙以一踢数言救之,否则海寇之党,鲜不被逮矣。乃感乙之恩,越日,私往收其尸,而经纪其家室焉。古言盗亦有道,信矣。而如乙之智术,乃能救人,何不能自救?此盗之所以为盗欤。
◎溺爱之害吾乡有胡姓者,精堪舆之学。一日为人寻地,小憩邮亭,见一乞人年将四十,带一七八岁儿在亭侧煮饭。胡斥之曰:“观汝壮健,何不佣工,乃作此事耶?”
乞人曰:“是我娘害我。”诘其故,答曰:“我本富家,当我幼时,我祖督我读书学技,我娘护持不肯,又事事顺我,凡饭食必供我快意。及我祖没,我一事不知,日同匪类往来,弄出祸事,将家产卖尽,妻亦嫁人,仅遗此子。今欲佣工,又不晓耕种,故带子觅食,岂非我娘害我乎?”呜呼!此人以不孝彰其亲之过,固不足责,而世之一味为慈母者,亦可以思矣。
◎林韶轩孝廉闽县林韶轩(缙),吉甫伯兄乙酉同年也。夙称孝友,尤好行方便事。相传其于道光甲申年结同人为文社。年已过半百,乡试屡荐不售,志不少馁。时有以大古砚求售者,韶轩审视之,知为唐陈观察墓碑石,遂不吝价买之。寻访得其墓,集同人为之重修,即以砚石树其前,复为没祠越山,春秋致祭,一时传为佳话。
虽事出公举,而韶轩之力居多也。逾年,忽梦至一所,殿宇巍峨。历阶级而上,见南面一神垂旒端坐,似人世所奉文昌帝君。又一人旁坐,古衣冠,容甚温霁,呼韶轩至前,谓之曰:“我即唐旧观察使陈某也,承子柏待厚我,必有以相报。”
遂引至帝君前,若有所请者。旋即醒,为人述梦境,犹历历如绘也。是秋,遂中式。按唐黄璞撰《陈观察墓志》,载墓在闽县兴业乡太平里,考宋太平兴国中割敦业等乡置怀安县,明万历中裁归侯官,则陈墓实在今侯官三十四都,崇业乡不知毁于何代。黄所撰志铭,于康熙四十三年出于北郊乡农黄福屋后,为林来斋吉人兄弟所得,始知公墓所在。至康熙六十年,林氏与里中李君范等始捐赀修葺,归铭于圹。雍正三年,里人陈祈广等复请于官,岁拨侯官租八金以供祀事。考公志铭著录《来斋金石考》中,乾隆末,里人郑杰始得其拓纸,计千百四十字。石约高三尺二寸,宽二尺,书石者“安定胡”三字下磨灭不可辨,依《来斋金石考》补“兆祉”二字,其余缺者尚百余字。志铭于康熙末归圹,碑石于道光初归墓,前后皆出林氏,亦吾乡一故实,因附记之。
◎五世同堂侯官高允培(城)与家大人同结诚交社,文课有年,又同举于乡,交谊最笃。
家世忠厚,初以开焕章号缎匹店发家,城内外皆称为高焕章。其同怀弟霁亭封翁(腾)尤质直好义,凡里中有善举,无不与者。霁亭之子(鸿湘)中嘉庆己卯举人,其孙镜洲(明远)年甫弱冠,于甲午、乙未联捷成进士,众皆以为厚德之报。
又闻镜洲完娶后,房中有一操作之妇,颇有姿,欲去之,白诸霁亭,霁亭曰:“心中无之,但留何如?”镜洲意谓留之终觉未妥,乃再请于霁亭,竟去之。少年遇色即以礼自持,宜其早登科第矣。当霁亭祖母在堂时,镜洲已生,群谓五世同堂,世所希见。今则霁亭健在,而镜洲得孙,又居然五世同堂。此不但为吾乡美谈,即薄海以内,恐亦不数见也。
◎明心受谴侯官某孝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