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则拍案批破之,奋然出,若有驱之者。“此非鬼为祟而何夫作不善者?方自谓无人知觉,幸免刑诛,而孰知冥冥之中乃于大廷广众显示其报,可畏也。或曰,故事,凡贡院启门时,主者先召鬼入,故恩怨之报尤显异云。按召鬼之说历来相传如此,京城贡院明远楼四角高插蓝旗,闻亦系为召鬼而设。而余随任粤西,值家大人三次监临乡闱,并未闻有召鬼之举,岂边省独不行乎?然历来场中果报之事则层见叠出,亦与他省无殊也。
◎陈ぅ娘晋江陈简湄太常(大)为诸生日,里中有妇陈ぅ娘者,夫出独居,中夜暴死。太常廉知为不从某甲逼胁也,语其夫,若鸣诸官,吾当为尔具状。其夫懦,以无左验不能行。复语诸ぅ娘外家,则已受某甲略矣。太常忿甚久之,至福州告于分司某,某亦以事久不能为力也,信太常语,书“火烈冰清”四字扁送其家。
寻甲辰乡试,应举首题为“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太常素豪爽,不喜作理题,构思甚苦。越日晨起,见有揭其号舍帘者,一妇人衣蓝布袄曰:“吾陈ぅ娘也。”摊卷不觉文思沛然,是年中式。
◎开坟凿棺近日浦城开坟凿棺之案层见叠出,然皆不开男棺而开女棺,则女棺多厚殓之故也。浦俗,殓其妇女,虽贫家亦必附银器首饰,富家则金珠宝玉充身矣。余伯兄之继嫂没于浦寓,伯兄请家大人视合殓,守平日家诫,金银器毫不入棺,外人传为笑柄,以为如此门第而薄待亡人如是。家大人怜其愚,嗤其妄,曾作《厚殓说》一首,冀稍有挽救,而浦人之省悟者仍寥寥也。闻近年有数月之间报控凿棺至数十案者,邑令某愤然曰:“谁叫汝作孽以致此乎?”置之不理,控者无奈之何。又闻近有旧家子某者,其祖父皆孝廉,至某而家计日窘,无以自存,忆其母殓时尚有银器附棺,乃托言墓中有水,应迁葬,遂开墓凿棺取其首饰数事,而将遗骸大葬,闻者皆不忍言。未几而某暴亡,其家遂绝。呜呼!天理绝矣,人事又焉得不绝哉?家大人《厚殓说》曰:“客有询于余曰:”州县患盗,而其祸莫烈于斫棺,比年此案叠出,巨绅富户尤惴惴焉,何以止之?‘余曰:“惟礼可以止之。’或迂其言,余晓之曰:”死者必殓,礼也。古字“殓”本作“敛”,取敛首足形而已。今《会典》及《通礼》并载官员丧礼:越日小殓,三品以上含用小珠玉五,七品以上用金玉屑五。又云加殓衣,三品以上五,称复三禅二;二品以上三,称复二禅一;六品以下二,称复一禅一。过此则逾制而悖礼。夫珠玉而云小,金玉而云屑,但取容口可知。其言殓衣,至七品以下而言,含但称七品以上,其以下之不得用含可知。含之用尚有制也,其肯如今之金银压首、珠玉周身乎?
闻比年破案者,率系女棺,不及男棺,然则以厚殓而招盗,亦彰彰明矣。而凡子孙之殓其亲,父母之殓其子女,家长之殓其卑幼,犹必曰宁厚而无薄,是名为爱之,适所以戕之,无益于死者之毫末,而贻之以身后之灾。剥肤之惨,在子孙为不孝,在父母家长为不仁,而推其原则,由于不合礼而已。故吾曰:惟礼可以止之。夫循礼自可以消患于无形,不循礼其祸即极于不孝不仁而无以自解,然则仁人孝子可不知所变计哉?‘“按家大人寓居浦城,手撰《停葬说》、《锢婢说》、《厚殓说》三篇,皆此邦积惯颓风,不惮大声疾呼以期家喻户晓,而《厚殓说》尤为切要,惟望劝回一家即免一家之祸,劝回一人即免一人之愆,苦口婆心,非可以寻常文字视之也,因谨附录于此。
●卷六◎某太史乾隆末年,吾乡某孝廉留京过夏。孝廉家本小康,以年少登科,鲜衣美食,宴游吟啸,习以为常。凡九上公车,而家计遂落。京居多所称贷,岁暮,索负者盈门。孝廉素矜惜颜面,计无所之,竟自缢,为两仆所救而苏。时同乡官及同公车者咸往慰视,有某太史与孝廉行径正同,往来素密,亦随众至,乃瞠无一语。
及退,语人曰:“此某欲自拔苦海耳,何以救为?救之适所以苦之矣。”众皆怪其持论之乖。逾数月,而某太史亦白缢,群救之不苏。时家大人在京,目击其事。
先叔祖太常公曰:“论此事孝廉原可以不死,而某太史之为此言,则其心已早死。
孔子曰:“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次之‘,此孝廉所以更生而太史所以不救也。
然太史本翩翩佳公子,又已登清华之选,衣帽闲雅,笔研精良,断不似以非命死者,而竟如此,此吾乡士大夫之耻,宦运之衰也。“家大人曰:”此中必有因果,特人有知有不知耳。“近日士大夫可惊可愕之事有甚于此者,自李许斋方伯开其端,而王少华廉访继之,某监司又继之,某运使又继之,某学政又继之,甚之以状元而不免此,以宰相而不免此,二十余年之间,此事乃层见叠出,论者率渭其人之命运使然,非必尽关因果其然,岂其然乎?
◎林先生林翰云先生(楚)中乾隆甲寅榜副车,故于家大人亦有同年之谊。后以甲子举人大挑二等归时,家大人陈臬山左,邀留署中,授余兄弟辈读。工时文,善讲,贯听者忘疲。惟胆过怯,尤惧雷,一闻声即神色俱变,独坐室内战兢而已。
若在稠人广众之场,则必跳往空处立。众诘其故,笑曰:“我三十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