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也好名亦欲也粗既入于声色货利而积犹蹈于苟安欲速好名则善自外入不自中生故势不可久也今自中主以上莫不有为善之心而不能致于王者惟其无以充之也唐肃宗外能克复两京而内无以安上皇宋太宗生能身致太平而死无以见杜后汉武之才过文景而卒不得免戾太子之死唐开元之治比贞观而终不能庇杨贵之诛则能推不能推之效也唐太宗始用魏征既死而仆其碑明神宗师事张居正旋籍灭其产岂始明而终暗哉亦以心本不正特勉强以从之耳善为主恶为客则恶不能攻恶为主善为客则善不能固故霸足以致治亦足以致乱治乱之机一反手间耳譬之患痈毒在腹心而治之乃在皮毛遏之愈久其毒愈深一发而溃则死矣然则所谓正心者何如也曰治之纯杂在诚伪心之存亡在敬肆敬则未有不诚者也肆则未有不伪者也曰正心而不求治法无乃入于黄老之学乎曰黄老之学荡佚其心而不存者也王者之治检持其心而不失者也且夫正也者岂徒正之也哉正身则心在身正家则心在家以之正国正天下则心在国与天下心贯万事而无有不谨无有不实则王也故曰王霸之辨辨之于心也
去争论
钱维城
天下之患皆起于争而争起于不平吾不能去天下之争平其不平者而已矣在易坤上艮下为谦其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损山之高以益地之卑而地无不平故必裒己之多以益人之寡乃可以称物而平施夫地上有山此地之不平也然而不争者谓非取彼之所有以附此也山高于地而地大于山大与高相称其象曰厚下安宅下厚而宅乃安矣然犹必损山益地而始为谦可知剥下以奉上者之必争而不安也吾观世之所谓谦者坐次行立节之小者也伛偻鞠躬再拜揖让语刺刺不休及事有小利益辄争先焉虽亲戚有不顾是谓有谦之名无谦之实愈谦且愈争耳好利者人之情也好名者亦人之情也饰谦之名以攘利之实是争固争谦亦争也且谦亦安得有其实哉千金在前却而不顾是让也非谦也让者有所不受而谦者在于能施不受不过无损于人能施则且有损于己夫不取人之有以自殖千百中无一二人而能损己以益人耶圣人以为人之不能谦犹山之不能平故曰地中有山谦惟谦者人情之所不能故天下多不平多不平故多争多争故多乱圣人虑乱之不可弭而人情之不可不平也故归其责于君子而推其应于天地鬼神天地鬼神果何爱乎谦哉人情之所好恶则天地鬼神亦好恶之而已耳故君子之于治也小则损其财大则损其心吾损吾财乃可以平天下之财吾损吾心乃可以平天下之心大学曰絜矩而天下平平者平其不平者也
奖廉日知录
顾炎武
今日所以变化人心荡涤俗者莫急于劝学奖廉二事天下之士有能笃信好学至老不倦卓然可当方正有道之举者官之以翰林国子之秩而听其出处则人皆知向学而不竞于科目矣庶司之官有能洁己爱民以礼告老而家无儋石之储者赐之以五顷之地以为子孙世业而除其租赋复其丁徭则人皆知自守而不贪于货赂矣岂待菑川再遣方收牧豕之儒公孙宏优孟陈言始录薪之子孙叔敖而扶风之后特赐黄金尹翁归涿郡之贤当颁羊酒韩福遂使名高处士德表具僚当时怀稽古之荣没世仰遗清之泽不愈于科名爵禄劝人使之干进而饕利者哉以名为酤必自此涂始矣
唐书牛僧孺随仆射奇章公宏之裔幼孤下杜樊乡有赐田数顷依以为生则知隋之赐田至唐二百年而犹其子孙守之若金帛之颁禄之惠则早已化为尘土矣明代正统中以武进田赐礼部尚书胡其子孙亦至今守之故以为奖廉之典莫善于此者 古人治军之道禾有不本于廉者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尉缭子言国必有慈孝廉之俗则可以死易生而太公对武王将有三胜一曰礼将二曰力将三曰止欲将故礼者所以班朝治军而兔罝之武夫皆本于文王后之化岂有淫刍荛窃牛马而为异于百姓者哉 后汉书张奂为安定国都尉羌豪帅感奂恩德上马二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鐻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洁己威化大行呜呼自古以来边事之败有不始于贪求者哉杜子美诗安得廉颇将三军同晏眠一本作廉将诗人之意未必及此然吾观唐书言王佖为武陵节度使先是吐蕃欲成乌兰桥每于河壖先贮材木皆为节帅遣人潜载之委于河流终莫能成蕃人知佖贪而无谋先厚遗之然后并役成桥仍筑月城守之自是朔方御寇不暇至今为患由佖之黩货也故贪夫为帅而边城晚开得此意者郢书燕说或可以治国乎 五代史冯道传论曰礼义廉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廉立人之大节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然而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故夫子之论士曰行己有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无耻矣又曰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所以然者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其源皆生于无也故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吾观五代以来世衰道微弃礼义捐廉耻非一朝一夕之故然而松柏后雕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彼昏之日固未尝无独醒之人也顷读颜氏家训有云齐朝一士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吾时俯而不答异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