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假采听之言而伤动善类,设众人之誉而进拔憸人,借纳忠效勤之意而售其阴险巧佞之奸。日积月累,气势益张,人主之威权,将为所窃弄而不自知矣。
陛下衰绖在身,愈当警戒,宫庭之间既无所严惮,嫔御之人又视昔众多,以春秋方富之年,居声色易纵之地,万一于此不能自制,必于盛德大有亏损。愿陛下常加警省。
又论火灾求言,乞取其切者付外行之。又论许国不当换文资,其当虑者有五;郑损不当帅蜀。
又言:「时青者,以官则国家之节度,以人则边陲之大将,一旦遽为李全所戕,是必疑其终为我用,虑变生肘腋,故先其未发驱除之。窃意军中必有愤激思奋之人,莫若乘势就淮阴一军拔其尤者以护其师,然后明指杀青者之姓名,俾之诛戮,加赠恤之典于青,则其势自分,而吾得籍此以制之,则可折其奸心而存吾之大体。不然,跋扈者专杀而不敢诛,有功者见杀而不敢诉,彼知朝廷一用柔道而威断不施,乌保其不递相视效?则其所当虑者,不独李全一人而已。」
又言:「山阳民散财殚,非凶贼久安之地,当日夜为鸱张之计。扬州城坚势壮,足以坐制全淮,此曹未必无窥伺之心,或为所入,则淮东俱非我有,不可不先为之虑也。」又请屯驻重兵海道,内为吴、越之捍蔽,外为南北之限制。
又论:「李全攻围泰州,剿除之兵今不可已。此贼气貌无以逾人,未必有长算深谋,直剽捍勇决,能长雄于其党耳,况其守泗之西城则失西城,守下邳则失下邳,守青社则失青社,既又降北,此特败军之将。十年之内,自白丁至三孤,功薄报丰,反背义忘恩,此天理人情之所共愤,惟决意行之。」后皆如行简所料。拜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时议收复三京,行简在告,上疏曰:
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复之机,以大有为之资,当有可为之会,则事之有成,固可坐而策也。臣不忧出师之无功,而忧事力之不可继。有功而至于不可继,则其忧始深矣。夫自古英君,必先治内而后治外。陛下视今日之内治,其已举乎,其未举乎?向未揽权之前,其敞凡几?今既亲政之后,其已更新者凡几?欲用君子,则其志未尽伸;欲去小人,则其心未尽革。上有厉精更始之意,而士大夫之苟且不务任责者自若。朝廷有禁包苴、戒贪墨之令,而州县之黩货不知盈厌者自如。欲行楮令,则外郡之新券虽低价而莫售;欲平物价,则京师之百货视旧直而不殊。纪纲法度,多颓弛而未张;赏刑号令,皆玩视而不肃。此皆陛下国内之臣子,犹令之而未从,作之而不应,乃欲阖辟乾坤,混一区宇,制奸雄而折戎狄,其能尽如吾意乎?此臣之所忧者一也。
自古帝王,欲用其民者,必先得其心以为根本。数十年来,上下皆怀利以相接,而不知有所谓义。民方憾于守令,缓急岂有效死勿去之人;卒不爱其将校,临陈岂有奋勇直前之士。蓄怨含愤,积于平日,见难则避,遇敌则奔,惟利是顾,皇恤其他。人心如此,陛下曾未有以转移固结之,遽欲驱之北乡,从事于锋镝,忠义之心何由而发?况乎境内之民,困于州县之贪刻,厄于势家之兼并,饥寒之氓常欲乘时而报怨,茶盐之寇常欲伺间而窃发,萧墙之忧凛未可保。万一兵兴于外,缀于强敌而不得休,潢池赤子,复有如江、闽、东浙之事,其将奈何?夫民至愚而不可忽,内郡武备单弱,民之所素易也。往时江、闽、东浙之寇,皆藉边兵以制之。今此曹犹多窜伏山谷,窥伺田里,彼知朝廷方有事于北方,其势不能以相及,宁不又动其奸心?此臣之所忧者二也。
自古英君,规恢进取,必须选将练兵,丰财足食,然后举事。今边面辽阔,出师非止一途,陛下之将,足当一面者几人?勇而能斗者几人?智而善谋者几人?非屈指得二三十辈,恐不足以备驱驰。陛下之兵,能战者几万?分道而趣京、洛者几万?留屯而守淮、襄者几万?非按籍得二三十万众,恐不足以事进取。借曰帅臣威望素著,以意气招徕,以功赏激劝,推择行伍即可为将,接纳降附即可为兵,臣实未知钱粮之所从出也。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今之馈饷,累日不已,至于累月,累月不已,至于累岁,不知累几千金而后可以供其费也。今百姓多垂罄之室,州县多赤立之帑,大军一动,厥费多端,其将何以给之?今陛下不爱金币以应边臣之求,可一而不可再,可再而不可三。再三之后,兵事未已,欲中辍则废前功,欲勉强则无事力。国既不足,民亦不堪。臣恐北方未可图,而南方已先骚动矣。中原蹂践之余,所在空旷,纵使东南有米可运,然道里辽远,宁免乏绝,由淮而进,纵有河渠可通,宁无盗贼邀取之患?由襄而进,必须负载二十钟而致一石,亦恐未必能达。若顿师千里之外,粮道不继,当此之时,孙、吴为谋主,韩、彭为兵帅,亦恐无以为策。他日运粮不继,进退不能,必劳圣虑,此臣之所忧者三也。愿陛下坚持圣意,定为国论,以绝纷纷之说。
不果从。进知枢密院事。
时议御阅不果,反骤汰之,殿司军哄,为之黜主帅,罢都司官,给黄榜抚存,军愈呼噪。行简以闻,戮为首者二十余人,众乃帖息。寻拜右丞相,言「三京挠败之余,事与前异,但当益修战守之备。襄阳失守,请急收复。」或又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