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亦在我而已矣。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朱子曰: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
又曰: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朱子曰:大人智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疑若甚不同矣。然其不为物诱而纯一无伪,则未尝不同也。故言其所以为大人者特在于此。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朱子曰: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几希,不多也。梏,械也。反复,展转也。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间,亦必有所生长。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之际,良心犹必有发见者。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已随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昼之所为,既炽则必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既薄则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也。又曰: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也。
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愚闻之师曰,此章之指最为要切,学者宜熟玩而深省之。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程子曰: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所谓放也。
朱子曰:仁者心之德也,程子所谓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乃仁也,即此意也。然但谓之仁则不知其切于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舍矣。
又曰:至贵在我而自失之,是可哀已。
又曰: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皆以求夫不失本心之正而已,无他道也。
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将己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此章孟子指示学者用力之方最为深切,学者所宜服膺而勿失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同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
朱子曰:不知类言其不知以类而推之。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尽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槚,状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朱子曰: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朱子曰:官之为言主,耳主听,目主视,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心则主思,而外物不能蔽,此耳目所以为小体而心所以为大体也。耳目既为小体而蔽于物,则亦一物尔。以外物交于此物,则引之而去必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