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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国古代画论类编---第17页

关仝、董源、巨然辈,方以其趣出之,气概雄远,墨晕神奇,至李营丘成而绝矣。营丘有雅癖,画存世者绝少,范宽继之,奕奕齐胜。此外如高克明、郭熙辈亦自然。南渡以前独重李公麟伯时,伯时白描人物远师顾、吴,牛马斟酌韩、戴,山水出入王、李,似于董、李所未及也。
  赵松雪孟頫、梅道人吴镇仲圭、大痴老人黄公望子久、黄鹤山樵王蒙叔明,元四大家也。高彦敬、倪元镇、方方壶,品之逸者也。盛懋、钱选其次也。忪雪尚工人物楼台花树,描写精绝,至彦敬等直以写意取气韵而已,今时人极重之,宋体为之一变。彦敬似老米父子而别有韵。子久师董源,晚稍变之,最为清远。叔明师王维秾郁深至,元镇极简雅似嫩而苍。或谓宋人易摹、元人难摹,元人犹可学,独元镇不可学也。余心颇不以为然而未有以夺之。
画引
  明顾凝远撰
  论兴致
  当兴致未来,腕不能运时,径情独往,无所触则已,或枯搓顽石,勺水疏休,如造物所弃置,与人装点绝殊,则深倩冷眼,求其幽意之所在,而画之生意出矣。此亦锦囊拾句之一法。
  论气韵
  六法中第一气韵生动,有气韵则有生动矣。气韵或在境中,亦或在境外,取之于四时寒暑晴雨晦明,非徒积墨也。
  论笔墨
  以枯涩为基而点染蒙昧,则无墨而无笔;以堆砌为基而洗发不出,则无墨而无笔。先理筋骨而积渐敷腴,运腕深厚而意在轻松,则有墨而有笔。此其大略也。若夫高明儁伟之士,笔墨淋漓,须眉毕烛,何用粘皮搭骨!
  论生拙
  画求熟外生,然熟之后不能复生矣,要之烂熟圆熟则自有别,若圆熟则又能生也。工不如拙,然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生与拙,惟元人得之。
  学者既已入门,便拘绳墨,惟吉人静女,仿书童稚,聊自抒其天趣,辄恐人见而称说是非,虽都未肖,实有名流所不能者。生也?拙也?彼云生拙与入门更是不同,盖画之元气苞孕未泄,可称混沌初分第一粉本也。
  元人用笔生、用意拙,有深义焉。善藏其器,惟恐以画名,不免于当世,惟松雪翁裒然冠冕,任意辉煌,与唐宋名家争雄,不复有所顾虑耳。然则其仕也,未免为绝艺所累。
  然则何取于生且拙?生则无莽气故文,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所谓雅人深致也。
  论枯润
  墨太枯则无气韵,然必求气韵而漫羡生矣。墨太润则无文理,然必求文理而刻画生矣。凡六法之妙,当于运墨先后求之。
  论取势
  凡势欲左行者,必先用意于右;势欲右行者,必先用意于左。或上者势欲下垂,或下者势欲上耸,俱不可从本位迳情一往。苟无根柢,安可生发?盖凡物皆有然者,多见精思则自得。
  论画水
  木华作《海赋》竟或教以水之前后左右吉之,逐添出数语,乃知关仝有侧作《泰山图》,非横看成岭侧成峰邪?故身在此山不知山真面目,名语也。
燕闲清赏笺论画
  明高濂撰
  高子曰:画家六法、三病、六要、六长之说,此为初学入门诀也,以之论画而画斯下矣。余所论画以天趣、人趣、物趣取之。天趣者神是也,人趣者生是也,物趣者形似是也。夫神在形似之外,而形在神气之中。形不生动,其失则板,生外形似,其失则疏。故求神似于形似之外,取生意于形似之中。生神取自远望,为天趣也,形似得于近观,人趣也。故图画张挂,以远望之:山川徒具峻削而无烟峦之润,林树徒作层叠而无摇动之风,人物徒肖尸居壁立而无语言、顾盼、步履、转折之容,花鸟徒具羽毛、文采、颜色锦簇而无若飞、若鸣、若香、若湿之想,皆谓之无神。四者无可指摘,玩之俨然形具,此谓得物趣也。能以人趣中求其神气生意运动,则天趣始得具足,如昔人之画,余所见吴道子《水月观音》大幅,描法妆束,设色精采,宝珠缨络,摇动梵容。半体上笼白纱袍衫,隐隐如轻绡遮蔽,复如白粉细锦缘边束,无论后世即五代、宋室,去唐未远,余所见诸天菩萨之像,何能一笔可仿其满幅一片月光,若黄若白,中坐大士,上下俱水,鹄首一望,恍若万水滂湃、人月动摇,所谓神生画外者此也。又若阎立本六国图,其模写形容,肖诸丑类,状其醉醒歌舞之容、异服野处之态,种种神生,得自化外。又见阎大幅《四王图》,其君臣俯仰,威仪侍从,朝拱端肃,珍奇罗列,种种生辉。山树槎枒,层层烟润。色求形似,而望若堆叠,以指摩之,则薄乎绢素。
  又加李思训《骊山阿房宫图》,山崖万叠,台阁千重,车骑楼船,人物云集,悉以分寸为工,宛若蚁聚,逶迤远近,游览仪形,无不纤备。要知画者神具心胸,而生自指腕,一点一抹,天趣具足,故能省百里于方寸,图万态于毫端。松杉历乱,峰石嶙峋,且皴染岩壑数层,勾勒树叶种种。曹明仲何见以为山水古不及今。客云:此乃文内翰家物。又如周昉《美人图》,美在意外,丰度隐然,含娇韵媚,姿态端庄,非彼容冶轻盈,使人视之,艳想目乱。又如周之白描《过海罗海龙王请斋》卷子,细若游丝